第十章(第2/4页)

“您有没有想过,拉德先生,毒死希瑟·巴德科克纯属是个意外?真正的谋害对象是您的妻子?”

房间里一片沉默。贾森·拉德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德莫特则在等待。最后,贾森·拉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露出轻松的神情。

“是的,”他轻声说道,“您说得很对,总探长,我很肯定,事实就是这样的。”

“但您此前都没提过这件事,既没和科尼什探长说,也没在调查会上说。”

“是的,我没有。”

“为什么呢,拉德先生?”

“我只能回答您说,这仅仅是个完全没有证据支持的个人想法,让我产生这种猜测的事实并不违法,而法律比我更有资格做出判定。我完全不了解巴德科克太太这个人,她也许有仇家,也许有人决心要在这个特殊的场合给她投下致命剂量的药物。尽管这是个怪异又牵强的决定,但也有令人信服的理由,那就是发生在公共场合,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现场的陌生人相当多,因此警方带人回去审讯问罪会变得困难。这些都是事实,但我坦白跟您讲,总探长先生,这不是我不说的原因。我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是,我不希望我的妻子觉得自己侥幸逃脱了被毒死的厄运,一秒钟都不希望。”

“多谢您的坦诚,”德莫特说,“可我还是不明白您保持沉默的动机。”

“不明白?也许很难解释清楚,这需要您了解玛丽娜这个人,并且理解她。她是个极度需要愉悦和安全感的人,她的物质生活已经非常富足,并赢得了艺术上的名望,可她的个人生活非常不幸。她一次又一次地认为自己找到了幸福,并显得欣喜若狂。可接着,希望又一一破灭。克拉多克先生,她没有办法理性、谨慎地看待生活。在上一次婚姻中,她就像个读童话故事的孩子一般,希望自己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又是一个似笑非笑的微笑,那张丑陋的脸庞突然带有一种怪异的甜蜜感。

“可婚姻不是那样的,总探长先生,欣喜若狂的感觉不可能持续很久。如果能过上拥有小小的满足、宁静、互相关爱、简单快乐的生活,就已经很幸运了。”他又加了一句,“您结婚了吗,总探长?”

德莫特摇了摇头。

“我还没有那么的幸运或不幸。”他喃喃地说。

“在我们电影人的世界里,婚姻完全是职业上的冒险。影星们结婚的频率很高,有的幸福,有的是灾难,但都很少持久。在这方面,我觉得玛丽娜没什么好抱怨的,这和她的脾气秉性有很大的关系。她一心觉得自己不幸,周围的一切都不可能变好。她总是绝望地寻找着相同的东西,爱情,幸福,关爱与安全。她极度渴望要个孩子,而根据某些医学见解,正是她这种高强度的焦虑挫败了自己的目标。有位非常有名的医生建议她领养一个孩子,他说通常情况下,领养孩子能缓解一个人想做母亲的强烈愿望,然后不久就能顺利地生个孩子。玛丽娜领养了不止三个孩子,她曾一度拥有一定的幸福和宁静,但那些都不是真的。所以,您能想象出,十一年前当她听说自己将会有个孩子时那股子高兴劲儿了。她的快乐简直难以形容。她当时身体很好,医生们向她保证,一切都在变好。您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结果是一场悲剧。那个孩子,一个男孩,先天智力缺陷,是个低能儿。这个结果绝对是灾难性的,玛丽娜彻底崩溃了,生了好几年大病,一直待在疗养院里。尽管她恢复得很慢,但她确实恢复过来了。不久后我们就结婚了,她又重新对生活燃起了热情,并觉得自己还有可能得到幸福。一开始,要拿到一份不错的拍片合同对她来说都很难,大家都在怀疑她的身体状况能否承受得住压力。我必须与这一切作斗争,”贾森·拉德的嘴唇紧紧地合在了一起,“呃,这场斗争算是成功了,我们已经开始拍片了。与此同时,我们买下了这幢房子,并着手装修。就在两个星期前,玛丽娜还在跟我说她是多么地快乐,感觉自己终于能安定下来过幸福的家庭生活了,所有的烦恼都将被抛在脑后。我有些紧张,因为跟往常一样,她的期待总是过于乐观。但她那一刻无疑是快乐的,那种神经紧张的症状已经消失了,显现出一种我从没见过的平静和安宁。一切都很顺利,直到……”他停下来,声音变得很苦涩,“直到发生了这件事,那个女人竟然死在——这儿!这件事本身就够令人震惊的了,我不能冒险——我下定决心不要冒险,不能让玛丽娜知道有人想要她的命。这将会是又一轮打击,甚至是致命的打击。这可能会促使她又一次精神崩溃。”

他直视着德莫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