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马普尔小姐的故事(第5/5页)

“您为什么说她是丧失了灵魂的可怜人,马普尔小姐?”

“因为,”马普尔小姐说,“我认为,这段日子——到现在有十年了——没人像克洛蒂尔德那样,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永远生活在悲伤之中。您知道,她不得不跟她生活在一起。她留下了维里蒂,把她留在了‘旧园’,留在了花园里——永远地。一开始她没有意识到那意味着什么。她强烈地渴望那个女孩能再次活过来。我不认为她有过悔意,我认为她从未感到平静,她只有痛苦——年复一年的痛苦。而现在我才明白伊丽莎白·坦普尔的意思。爱情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它能引发邪恶,也能成为一种最邪恶的东西。克洛蒂尔德不得不一天天、一年年地跟邪恶生活在一起。您知道,安西娅总是很害怕。我认为,渐渐地,她对克洛蒂尔德的行径知道得更为清楚了,并且认为克洛蒂尔德知道她知道了。她担心克洛蒂尔德会做出什么事来。克洛蒂尔德把那个包裹给安西娅,让她寄走。她还跟我说了一些安西娅的事,说她精神有些问题,如果受到迫害或心生嫉妒,也许会做出什么事来。我想,没错,在不久的将来,安西娅很可能会出什么事,可能是因为受到良心的谴责而自杀——”

“而你还在为那个女人而难过?”安德鲁爵士问,“致命的罪恶如同癌症——一个肿瘤。它能带来痛苦。”

“当然。”马普尔小姐说。

“我想,您已经听说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了吧,”旺斯特德教授说,“在您的守护天使送走您之后?”

“您是说克洛蒂尔德?我知道,她拿起了我的那杯牛奶,当库克小姐带我走出房间的时候她仍然将牛奶拿在手里。我猜她——她喝了,对吗?”

“是的。您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了吗?”

“我没想到。没有。当时没想到。如果我仔细想一下的话,可能会想到。”

“没人能阻止她。她动作太快了,而且没人知道牛奶里有毒。”

“所以她喝了。”

“您觉得惊讶吗?”

“不,对她来说似乎是一件极为自然的事,不会让人惊讶。这一次是她想逃离了——从那些她不得不与之生活的事情中逃离。就像维里蒂想要从自己生活的地方逃走一样。很奇怪,不是吗,因果报应?”

“听上去您认为她比那个死去的女孩儿更令人同情。”

“不,”马普尔小姐说,“这是两种不同的类型。我替维里蒂难过是因为她失去了唾手可得的一切:她自己选择的婚姻,她深爱、真爱的,并愿意为之献身的男人。她失去了所有,一切都无法挽回。我替她难过是因为她什么都没得到。但是她逃离了克洛蒂尔德不得不遭受的一切:悲伤、凄苦、恐惧,以及日益增长且能感受得到的罪恶感。克洛蒂尔德不得不每天忍受着煎熬:悲伤,以及无法挽回的失去的爱。她不得不跟两个怀疑她、害怕她的妹妹住在一起,跟那个被她留下来的姑娘生活在一起。”

“您是说维里蒂?”

“是的。她被埋在了花园里,葬在克洛蒂尔德为她准备的坟墓里。她就在‘旧园’,我想克洛蒂尔德知道她在那儿。有时候她去摘一把布哈拉蓼花,甚至就有可能看到她——或者以为看到了她。那时候,她一定觉得离维里蒂很近,对她而言没有比这更糟的事了,不是吗?没有更糟的了……”

[1]苏格兰南部靠近英格兰边界的村庄,从前在苏格兰结婚可不经父母同意,因此成为许多英格兰情侣私奔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