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阿尔卑斯山[1]上的尸体(第2/9页)

尸体被运到福岛警察局已是晚上了。在明亮的灯光下,警医又重新勘验尸体,他证实致命伤为后脑撞及岩石造成的裂伤,伤口长两厘米、深零点五厘米。在除去尸体身上的衣服后,手肘、背部和脚部都有擦伤。这很可能是坠落时撞到岩石造成的,但不知什么原因,腹部却异常凹陷。从衬衫、裤子和鞋子等衣物来看,几乎找不到任何线索可以查明死者的身份。死者脚上穿的并不是登山鞋,而是帆布鞋,而且尺寸过大;背包为黄褐色,又旧又脏,上面没写姓名,背包底部沾满泥巴,里面空无一物;随身携带的饭盒洗得很干净,上面也没写姓名。总之,这个四十岁的遇难者是个身份不明的人。

“噢。”此时,前来旁观验尸的巡查部长小声叫道,“这个人好像是通令要找的人。”

“谁呀?”年迈的警部补大声问道。

“就是东京警视厅要我们协助寻找的失踪者,好像叫什么律师来着?”

警部补马上叫部下把文件拿过来。

“还蛮像的嘛。”警部补拿着通令上的照片比对死者的脸部特征与身高。

“很可能是这个人。总之,先跟东京联络一下。”

警部补立刻命令部下打电话通知警视厅。

项目小组接到通报已是当晚八点,他们旋即联络濑沼律师的家属。律师的弟弟答应前去认尸。不过,由于时间不巧,只能搭乘隔天早晨的火车出发。然而,项目小组至此仍半信半疑。

“跑到木曾的深山里,坠崖身亡,这未免太离奇了,该不会是其他人吧?”主任歪着脑袋兀自嘟囔着。

主任心想,如果确定是濑沼律师本人的话,那将是本案的重要进展。他相当重视这起事件,决定派出副手井手警部补和一名刑警前往。

连同律师的弟弟在内,三人于隔天早晨在新宿车站搭乘八点十分的快车出发,下午一点半抵达盐尻站,将近下午三点到达木曾福岛站。福岛警察局的警察来车站接他们。那时,尸体已经送到了市内的公立医院。木曾河流经福岛市区,医院旁有座横跨河川的铁桥。

尸体安置在医院的某个房间,濑沼律师的弟弟看到尸体的脸,便惊惶地说:“那正是家兄。”

“您没认错吧?”井手警部补叮问道。

濑沼律师的弟弟肯定地表示没有认错,只是看起来比平常瘦了许多。

东京警部补聆听木曾福岛的资深警部补参照比例尺为五万分之一的地图和巡查所画的示意图,详细介绍陈尸现场的状况。

尸体被发现的前一天有台风来袭。因此福岛的警部补认为,当事人是遇上强烈的暴风雨,无法下山,在山林里徘徊时,失足跌落断崖的斜坡上。

然而,井手警部补不得不怀疑,濑沼律师遭绑架后,被绑匪假扮成病人,从东京车站抬进南下的“西海号”快车,经过那么长的时日,为什么会独自到木曾的山中徘徊呢?

“衬衫、鞋子、背包和饭盒,都是濑沼律师的物品吗?”井手问律师的弟弟。

“不是,不是家兄的,我也没见过这些物品。”律师的弟弟否认道。

这些物品并不是新的,也不像是律师在半路上买的,而是别人用过多次的旧物。换句话说,这些穿在律师身上的衣物,都是向别人借来的。

井手警部补这样推测,绑走濑沼律师的那伙绑匪,把自己的衣物穿在律师身上,然后把他带进木曾的山里,并将他推落断崖致死。

当然,这只是一种假设。

“请立即解剖,查明确切的死亡原因。”警部补要求道。

警部补心想,如果在东京的话,该有多方便。像这种死于非命的尸体,都可以送到东京都监察医务院解剖,但在这么偏僻的医院里,会有高明的法医吗?他为此开始先入为主地担忧了起来。

亲自执刀的院长,是个头发半白、仪表堂堂的人。他先口述尸体的外观状况,由助手负责记录,然后以超乎警部补意料的熟练刀法划开尸体的体腔,并口述内脏器官的状况,再由助手记录,然后对一旁的警部补说:“这个人似乎有过度饥饿的现象,待会儿我会检查一下胃部。”

说完,院长取下肝、胃、肺的切片,交代助手拿去称重。

内脏检视完毕后,院长又切开了头盖骨。淡褐色的脑浆,皱褶整齐匀称,上面覆着一层像薄纸的脑膜,宛如用蜡纸包覆的高级水果。

“院长,这里请您仔细检查一下。”

警部补说完,戴着口罩的院长点点头。

院长俯下身子仔细检查,用指尖戳了戳,告诉助手:“皮下没有出血。”然后又检视脑浆的状况说,“没有遭受外力撞击。”

“院长,这是怎么回事?”警部补问道。

“一般来说,后脑勺若遭受外力撞击,皮下会有出血现象,但这个人没有流半滴血。脑浆这东西的质地很软,若受到巨大冲击,相对的一边就会出现受创征候,这里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