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尽管如此,事件还是发生了

发现外公尸体的人是叶流名三姨。和往常一样,她想找外公谈谈。四处寻找外公的叶流名三姨在从妈妈口中得知外公在主屋之后,便成了尸体的第一发现人。

在排队等待警方问讯的时候,我和琉奈姐姐、舞姐姐她们相互交换了一下各自掌握的情报。最终,我明白了妈妈为什么会做出脱离“日程”的行动。原因果然在我这里。

据说,琉奈姐姐在叫富士高哥哥去别馆之前,曾经去过一趟妈妈的房间。她对妈妈说,我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对劲,不但完全没有了平时那种悠然自得的感觉,而且眼睛里面还充满了血丝。琉奈姐姐听我对她说“我失恋了”,虽然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但她觉得我肯定出了什么事情,因此很是担心。她对妈妈说,我的样子看起来不太正常,很有可能因为想不开去寻短见。

我不知道妈妈在多大程度上相信了琉奈姐姐的话。她或许会对此一笑了之——“我那个笨儿子才不会自杀呢,这种形而上学的复杂思考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了。”不过我的生死毕竟和继承人的问题有关联,出于这个原因,妈妈觉得还是应该向我传达一下她的旨意,顺便再看看我的情况。或许,妈妈正是怀着这种轻松的心情朝主屋走去的。

琉奈姐姐应该没有把我们在别馆开会的事情告诉妈妈,因此,妈妈理所当然地认为我在主屋的阁楼间。这才是妈妈去主屋找我的原因。

推断到这里,条理大致上还算比较清晰。问题是在这以后发生的事情,我就有点看不懂了。

妈妈到了阁楼间以后,并没有看到我,却发现了正在一个人喝酒的外公。他们两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对话,以至于妈妈竟然会亲手将外公杀死呢?事情的来龙去脉实在难以推断。

这回的凶器又是那个插满蝴蝶兰的花瓶。这到底又是为什么呢?妈妈根本不可能去参考琉奈姐姐和富士高哥哥那对情侣,还有世史夫哥哥的作案手法,可为什么他们的作案手法又出奇一致呢?这里面一定存在着什么必然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目前我还不太清楚,这仍然是一个未解之谜。

这么说的话,我只能去问妈妈本人了。我想是这么想的,可是这种问题不管问谁,对方都不会轻易回答吧。我甚至觉得要是凶手们也和我一样知道一月二号这天会被“重置”就好了。这样一来,因为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们就会乐呵呵地把犯罪的详细过程和动机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了。只要有“重置”这一功能,作为直接罪证的尸体可以起死回生,犯罪行为本身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要让他们明白了这一点,那么不仅是妈妈,我还可以让琉奈姐姐和富士高哥哥、舞姐姐,还有世史夫哥哥老老实实地交代自己的犯罪心路历程。

不过,在他们的角度来看,一月二号这一天根本就不可能重新来过。因此,他们自然也会将自己犯下的罪行作为“一生的秘密”永远地深埋于心。

这么说的话,在案发当天,我就不可能从凶手本人的嘴里问出任何东西了。而且,就算是我,也没有当面质问自己家人的信心。我总不能这么问吧——“你今天杀了一个人吧?快点把你的作案过程和杀人动机从实招来!”所以,尽管我知道不管做了什么最后都会被“重置”,但从感情上,我还是对这种做法有所排斥的。

因此,作案过程和杀人动机就都只能靠我的想象力来推断了。琉奈姐姐和富士高哥哥那对情侣,还有舞姐姐的情况还算好说,世史夫哥哥以及妈妈的作案动机就很难推断出来了。他们的杀人动机或许会成为一个永远的谜。在发生“重置”的时候,凶手的记忆会随着杀人事件本身一起消失,事件的真相也会随之而去。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对我来说,最为重要的事情并不是弄清楚他们作案的过程和杀人的动机,而是阻止外公惨遭杀害。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难道我必须千辛万苦、费尽心机地去救外公吗?我有这个义务吗?

这些疑问顿时涌上了我的心头。我会这么想自然和我在那些日记里发现了外公的阴谋有关。外公在背后施展的那些手段,不仅让爸爸被迫赋闲,还让钟之江姨夫丢了饭碗。这些事实都带给我巨大的精神冲击。

我和爸妈的世界观不尽相同,在很多事情上也确实和他们持有不一样的看法。他们的很多做法的确很难赢得我的尊重,我也曾经在某些时候彻底放弃过,认为自己根本不可能爱上这样的父母。不过,我并不认为爸爸妈妈已经坏到了那种程度,坏到了应该用尽一切手段将其逼入绝境的地步。

诚然,妈妈和叶流名三姨曾经十分冷淡地对待过外公,外公对她们怀恨至今的心情我也并不是不能理解。可是,毁掉她们丈夫的社会地位以及她们全家在社会上的立足之地,毁掉她们的生活和未来,这样的复仇方式也未免太幼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