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名誉的女祖先案(第2/7页)

这幢两层楼的大宅结构还算完好,在我等待着保安回复短信并且批准我进入房子的这段时间里,我的心神就在这些房间之间游荡,回放着当年发生在这幢屋子里的那一桩罪行。

在此之前,我已经签署了无数张表格,并且获取了这所房产的合法权利,“黑场木匠”的代表以及保安开车前来,他们在见到正在车里等候的我本人时都非常高兴。雨下得太大了,我几乎无法看清他们的面容。

寒风吹来,冰冷刺骨。当我拿起我的睡袋和行李箱时,不由得重新考虑起在此睡上一夜的浪漫想法。当那个“黑场木匠”的律师接过行李箱时,我的黑色雨伞与他的那一把撞在了一起。我可以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

“这里在闹鬼,你知道的。”保安打开锁着的前门时咧嘴一笑,“你可以听到脚步声。有时是哭声。”

“我知道。”尽管有罗马的那件事,我还是用力挤出一个微笑。能有另外一些鬼魂来缠着我倒也是极好的。

“有人说那是亚历山大·霍尔德,正在为他失踪的侄女玛丽感到悲哀。”他继续道,并且期待地看着我。

“我知道这个故事。”我回答,“玛丽勾结她的情人偷走了亚历山大的绿玉皇冠。那本是一笔借款的抵押物。”

“是的。那位情人就是乔治·伯恩韦尔爵士。夏洛克·福尔摩斯使得一切都走上了正轨。”“黑场木匠”派来的年轻律师说道,“皇冠被归还给了‘英国最崇高最尊贵’的人物,许多人都猜测那应该是威尔士亲王。银行收到了亲王归还的五万英镑借款,再加上利息。霍尔德的声望也没有遭受损害。”

我说:“亚历山大也与被他冤枉为盗窃犯的儿子阿瑟重归于好了。”

“而且从那以后,就没有人看到或者听到过玛丽和伯恩韦尔的消息。”律师补充道。

“从此之后,就有了幽灵般的悲伤。”我说。

“是的,从此之后。”他回答。这时门吱嘎一声开了。

我们三人走进了费尔班。福尔摩斯信托似乎花费了一些精力来让这幢房子变得宜居——主要是清洁打扫之类的。他们还给我买了些手电筒、一个使用电池的提灯以及一个加热器。在一张有嵌花装饰的六边形桌子上放着一个水晶花瓶,里面是鲜红的玫瑰;在花瓶旁边还有一个果篮。我将一个苹果递给律师和保安,他俩都谢绝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家具,桌子是福尔摩斯信托借给我使用的。房子里凡是能够移动的东西都已被送往大英博物馆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展区,不过这其中只要是我想要取回的物品都可以随时提出要求。

当我们走过这座潮湿阴暗的老房子的每一个房间时,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正走在华生医生的故事里。这个窗子,天真而容易轻信他人的玛丽·霍尔德就是从这里把那美丽的皇冠递给了潇洒却邪恶的乔治·伯恩韦尔爵士。这里,厨房的门,露西·帕尔就是从这里偷偷溜出去见她的情人,一个装着一条木头假腿的菜贩弗朗西斯·普罗斯珀,而玛丽也由此半推半就地试图将罪行推到这位女仆身上。我又到楼上去看了玛丽居住的房间,那里如今已是一片废墟。当玛丽意识到夏洛克·福尔摩斯很快就会发现她才是真正的罪犯时,就立即逃跑了。接下来是阿瑟的房间,同样已经被毁。阿瑟是这家里的儿子,曾一度被错认为是偷走绿玉的罪犯。因为他深深地爱着真正的小偷,也就是他的堂妹玛丽,所以他拒绝为自己辩护。他深陷于骑士精神之中——也因此暂时地遭到监禁。

再然后,就是精明的银行家、在该案的过程中气得差点中风的亚历山大·霍尔德本人的房间。这里同样也是烟熏火燎、四壁焦黑。

天花板上有些地方蒙上了塑料布,但对于瓢泼大雨来讲这样的防范措施显然不够有力。整座房屋都严重烧毁、潮湿并且发霉;我思考着这座费尔班大宅究竟该如何重现昔日的荣光。

我们发现楼下的房间相对干燥,尽管大多数墙壁依然潮湿发霉。在玛丽·霍尔德的那个时代,这座大宅有着与它的规模相符合的众多人口居住,仅是住在宅子里的女仆就有四名,两名分别担当马夫和随从的男仆则住在其他地方。在两个“助手”的帮助之下,我放好了加热器、电灯,铺好睡袋。我向他们保证我不会有事,并且承诺如果我需要什么的话会给他们打电话,于是他们离开了。

从罗马到伦敦只能算是一次短途飞行,但从感情上说,仿佛已经走出了很远。我一直处于恐慌状态。不知何故,我知道由于我离开了罗马,会有一个线索被遗漏,一份口供被忽略。我知道自己得了创伤后应激综合征,我的精神是不正常的。医生给我开过强力安眠药,但我几乎没有动过,因为我害怕会错过电话。现在,整个欧洲都已处于午夜时分,所以我干咽下一片安眠药,十指交叉。有些时候这会有用,有些时候没用。当我迷糊着睡去时,我对我的父母说了晚安。这是我的习惯。然后,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