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附体的女人(第7/18页)

惠真子的肩膀在瑟瑟发抖。横陈在浴缸中的那个女人也一定是个大美女,可如今却已经完全被他厌弃,丝毫提不起一丝兴致。

“我说的对吗?任何一个孩子都想要漂亮的新玩具。然后,每次等新玩具到手后就会毁掉那些旧玩具。我完全就是个孩子。旧玩具全都用这暖炉烧掉。没有人会知道,人们全都以为我是一个非常喜欢香味的人。可这些都无所谓。你是今夜绽放的美丽花朵,来,让我们纵情享乐吧。”

巨大而沉重的身体忽然压了上来,惠真子惊慌失措,拼命想逃。可外国人强壮的手臂却死死抓着惠真子的手不放。巨大的眼睛、高大的鼻子和可怕的红嘴唇往惠真子的脸上贴过来。惠真子拼命挣扎。她挣扎着,逐渐失去了意识……

当惠真子的意识逐渐清醒时,眼前果然有一张脸正重叠在她的脸上,还有一只强壮的臂膀搂着她的腰。她还以为是刚才那一幕的继续,一声尖叫,急忙躲开。

“怎么了,惠真子,是我啊,井手江南啊。”

听到这里,惠真子连忙眨眨眼。果然,想偷吻她嘴唇的不检点男子竟然是住同一所公寓、自称侦探小说家的井手江南。她慌忙打量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待在一辆汽车里,而且那汽车就停在她所住的涩谷公寓后面,时间似乎还是早晨。

“奇怪啊,惠真子,你是不是让狐狸什么的附体了?我正想出去散步呢,结果就发现你一个人睡在连司机都没有的车里。我觉得纳闷,正想摇你起来……”

“啊!”惠真子慌忙要下车。可一瞬间她头晕目眩,不由得倒在了江南的怀里。

这次一定是真的疯了。这种念头产生的一瞬间,她只觉天旋地转。同时,一股特别恶心的气味直冲她的鼻子,让她差点呕吐。

好不容易从病态的恐惧症中解脱出来,可心情好了没一天,惠真子就又陷入了莫名的极度恐惧中,备受折磨。

由于恐惧症,再加上有钱了,她便越发整日离不开烈酒。井手江南实在看不下去,就经常邀她出去散步。可如今的她,迈出房间一步比赤手空拳闯敌营还困难。就算公寓的房间再小再闷热,可待在里面最起码四周还有围墙保护自己,这让她感到安心一些。

然后,惠真子就又像从前那样,如一名鸦片中毒患者般受尽了血淋淋的噩梦的折磨。就算喝再多的酒也有酒醒的时候,服用再多的安眠药也有睡醒的时候。每当此时恶魔就会立刻向她袭来,那些支离破碎的手、脚和头颅等又会像离奇的幻灯片一样浮现在她的眼前。

而且,这一次已不仅仅是支离破碎的手、脚和人头。手已然变成了在外国人那恐怖的房子里所看见的女人的胳膊,吱吱地发出细微的声音在暖炉中燃烧;脚则变成了在浴缸中所看到的大腿,毫无血色,看上去像蜡一样……一切都显得比以前更加真实,像尖锐的针一次又一次地刺向她饱受蹂躏的大脑。

可在接下来的一瞬间,一切又像她小时候喜欢的装有彩色玻璃碎片的玩具西洋镜那样,一样一样眼睁睁地收敛成一整块,逐渐成形,不知不觉间就忽然变成了上次在镰仓看到的浑身是血的美佐子。起初是从胸部到腹部,不一会儿全身都变成了血淋淋的,然后镜头忽然一转,又一下子恢复到原先那种支离破碎的样子。接着,外国人那可怕的笑脸再度浮现,露出牙齿和牙龈,随后便黑漆漆地朝她的身上猛地压了过来……

惠真子被带到外国人那神秘住宅后的第三天,她再次受到了这种幻象的折磨。

“惠真子!惠真子!”

听到耳畔有声音在呼唤自己,惠真子睁开眼睛。

“你怎么了?你醒过来了?”

惠真子的眼睛是睁开了,可她似乎仍未从噩梦的恐惧中完全解脱出来。她忽地把右手放在因流汗而粘满头发的额头上,心怦怦乱跳,张着嘴巴,差点要发出惊叫。

“惠真子!你认不出我来了吗?我是井手啊。”

“啊!”惠真子这才恢复意识,然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脸部猛地抽搐了一下,突然间潸然泪下。

“我说你怎么了?惠真子,你这么虚弱怎么能行?”

惠真子慌忙擦掉无意间流出的泪,用手臂擦擦额头的汗,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害羞地笑了。“我太蠢了,抱歉。又做了一场噩梦,当知道是梦的时候我真是太高兴了。”

“又做了美佐子被杀之类的梦?”

“嗯,不过我们不说这些了,让人……”惠真子话未说完却把目光投向了窗户。四下已是暮色沉沉,屹立在高地上的公寓露出点点灯火。惠真子身体打了一个激灵,把手伸向床头柜上的威士忌。

“又要喝威士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