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四年前的失踪案(第3/4页)

“你清醒点,海青这混球是不可能再回来了!”四叔压根儿不理会五叔的威胁。

“你再敢说!”五叔被气得脸色发白。性格冲动,笨嘴拙舌的五叔每次跟四叔吵架,发展到最后,总是他气急败坏地奔进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要跟四叔拼命,而几乎每次,两个人的纷争都是以他被四叔打倒在地宣告结束。四叔的体重虽然比五叔足足轻了二十斤,但四叔曾经拜师学过武,年轻的时候又加入过街头的帮会组织,打架向来就是他的拿手好戏。所以,对付一身赘肉,连多走几步路都会直喘粗气的五叔,那根本是小菜一碟。

“他来一百次,我割他一百次。”四叔形容自己教训五叔,就像用割草机割草一样容易。

虽然如此,贝乐说,五叔如果在外面受了欺负,第一个帮忙打头阵的还是四叔。两兄弟吵归吵,打归打,兄弟还是兄弟。

爷爷去世后,两人卖了贝老爷子在F镇的房子,把贝乐接到了城里,从那以后,贝乐就开始了他在S市的生活。因为贝乐的四叔开的是棋牌室,生活也有点乱七八糟,所以贝乐跟五叔住在一起。五叔在家里楼下开了家小小的杂货铺,平时,他一边懒洋洋地经营他的小铺子,一边在小铺极其有限的空间里随心所欲地搞着各种小发明。

关于贝乐父母的事,五叔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跟贝乐想法相同的人。五叔一直认为,贝乐的父母并没有被人杀害,而是越过边境去了别的国家,至于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解释是,“他们一定是做了什么。”五叔的意思是,贝乐的父母一定是干了什么违法的事,所以不得不选择逃亡。

“你瞧,他们临走前从银行里提走了两万块。他们去参加宴会,要那笔钱干吗?送人吗?送两万块?除非他是大傻瓜。你爸当然不傻,你妈就更别提了。还有,他们的后备箱里原来应该有两个大旅行袋,那是野营用的,过去你爸给我看过,但警察送回来的车,后备箱却是空的。你爸说,那里面只有他的一些随身用品,你说有哪个贼会去偷这玩意儿?最后,他们出门前还曾打电话给机场,当然,谁也没听见他们跟机场的小妞说了些什么,但我猜,他们就是去打听当天晚上有没有去某个地方的飞机,不巧,正好没有,于是他们就找了个理由,什么聚会啊,生日宴会之类的,然后开车出门……远走高飞。”五叔嘟起嘴吹了一声轻快响亮的口哨。

五叔说的某个地方,指的是尼泊尔、印度、俄罗斯或者泰国,总之就是跟中国相邻的国家。贝乐对五叔的观点并不认同。一来他不相信父母会干什么违法的事;二来他也不相信父母真的会狠心抛下他,独自逃命。但是,他也同样不愿意相信父母已经遇害。

其实那天晚上,他也问过母亲。

“你们去哪儿?”他在走廊里叫住母亲。

母亲回过身,蹲下身子,为他把衣领翻好。

“我们出去一下,你乖乖在家陪爷爷。”母亲的嘴角微微向上翘着。她的睫毛又密又长,像把扇子似的在眼睑边扇动着。尽管如此,贝乐说他还是能窥见母亲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光芒。他后来一直没法忘记母亲当时的目光,它就像个神秘的符号长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但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它,直到有一天,他看见近乎相同的目光。

某天晚上,二伯一路狂奔冲进棋牌室,拉住正在角落里跟人闲聊的大伯,低声道:“嘿,我看见他了,那家伙就在蓝天门外。”

“蓝天”是一家离四叔的棋牌室一街之隔的桌球房,大伯二伯没事的时候,几乎天天泡在那里打球。二伯说的那个人是四年前侦办贝乐父母失踪案的警察,那人贝乐也认识,他姓屠,其实人不错,但可能是太忙了,贝乐父母的案子他一点都不积极,每次爷爷去问他情况,他总是支支吾吾,有时还想不起贝乐父母的名字。他说他一直在调查,但贝家的人,包括贝乐在内,都认为他什么都没做。

那天晚上,大伯跟二伯在蓝天桌球房门口袭击了屠警官,他们打落了他的牙齿,并一直将他打到趴在地上吐血为止。事后,他们还耀武扬威地去酒吧庆祝。因为这件事,他们两人各被判了六年。现在他们仍在牢里。

二伯当时提起那个警察时,眼睛里就冒出跟贝乐母亲临行前差不多的光芒,贝乐后来知道可以用“兴奋”来形容,但他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失踪前会跟二伯有相似的目光,是什么事让她兴奋?

他当然不认为父母是畏罪潜逃了。报纸上说,有百分之九十的罪犯,受教育程度都在中学以下,而父母都是硕士生,在没失踪前,他们有着很体面的工作。而且,他们一向都很理智。他相信,他们不会去做任何违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