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谜题(第3/4页)

显然我的消息并没有真正打动桑戴克。这可能有两种原因:第一种原因是,他已经事先知道了这件事儿(这是相当有可能的);第二种情况是,对于整个案子他手上还有更好的解释。我反复思考着这两种可能性。就在这时,博尔特笑嘻嘻地走了进来,他肯定是察觉到了我的苦恼。他双手举着一张绘图板,板上整整齐齐地放着二十四个用黄杨木做成的棋子。

看见博尔特憨笑的样儿,桑戴克也忍俊不禁地开口说道:

“杰维斯,博尔特一直想弄明白一件事儿。他认为我发明了一种新的棋牌游戏,绞尽脑汁想搞清楚游戏的玩儿法。博尔特,你知道该怎么玩了吗?”

“先生,我还是没想明白。不过我猜,跟你下棋的肯定是法院里穿长袍戴假发的家伙。”

“可能吧。但跟谁下棋可不能说明游戏的玩儿法。杰维斯,你怎么看?”

“我可是一头雾水,”我回答道,“今天早上博尔特才给我看了这东西,给我看完他显得很是不安,像是泄露了什么天机一样。看完这东西我一直在猜,可怎么都猜不出来这到底是干吗用的。”

桑戴克低哼了一声,端着茶杯站了起来,在房间里一边来回踱着步子,一边说道:“你是说‘猜’?客观理性的人可不会成天把‘猜’这个字挂在嘴边。那么,你所谓的‘猜’具体是什么意思呢?”

他显然是在开玩笑地调侃我,可我还是很认真严肃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说的‘猜’,就是在没有事实证据的情况下进行推测,得出结论。”

“一派胡言!”桑戴克假装摆出一副严厉的表情,“只有傻瓜蛋才会在没有事实依据的情况下乱下结论。”

“那我修正一下我的定义,”我说道,“‘猜’就是指根据并不充分的事实证据得出结论。”

“这样的定义稍微准确了一些,”他说道,“不过更确切的说法应该是:‘猜’出来的结论是基于并不充分的事实依据上,而这些依据实际上只能得出一个大概并不确定的结论。我们随手举个例子吧。”他指了指窗外,“你看,下面有个人在培伯大楼旁边行走。如果是仅凭直觉判断的侦探可能就会说:‘下面这个人不是火车车站的巡逻员,就是车站站长。’而这就是在猜。尽管是有这样的可能性,但从我们看到的这一点儿表象并不能够确切证实这样的结论。”

“先生,您猜对了啊!”博尔特兴奋地说道,“我记得特别清楚,那个人之前在坎伯威尔车站真的做过站长。”博尔特对桑戴克的判断敬佩不已。

“只是碰巧猜对罢了,”桑戴克微笑着说,“运气不好就会猜错。”

“先生,可是你没猜错啊。”博尔特说道,“而且您看一眼就猜出来了!”

博尔特似乎只在乎这神准的猜测结果,对于怎么猜出来的一点儿也不关心。

“那么,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会说他是个站长吗?”桑戴克又问道,没太在意博尔特的这番恭维。

“我想你应该是看见他的脚了,”我回答道,“我注意到许多火车站站长的脚都是外八字型的。”

“非常正确。足弓的弧度透露了他的身份。因为工作性质,他的足底韧带被逐渐拉平,小腿肌肉反而退化。由于足弓扁平会让人感到不适,所以双脚就会自然外八,以减少足弓受力;而他的两只脚中左脚板更为扁平,所以向左外八的弧度就更大。他个子这么高大,一眼就看出来他整条腿在走路的时候都是向外弯的,而且左腿比右腿向外弯得更厉害。”

“但是我们知道足弓受压变平的主要原因是长时间的站立。身体某个部分长期压迫会使其衰弱,但如果这种压迫是间歇性的话,则会使其得到强化。所以需要长时间站立的人很多都是扁平足,且会有小腿肌肉退化的情况。服务员、行李搬运工、街边小贩、警察、商店内销售人员以及车站的工作人员,都会有这样的问题。不过服务员走路的姿势是很有特点的:因为要托着托盘四处走动,为了避免盘子里的东西洒出来,他们通常会拖着脚走。而窗外这个人走路时步子迈得很大,而且身子还在左右晃动,显然不是服务员。从他的着装看,也不像小商贩或是行李搬运工。他单薄的体格也不像是警察。店员和商场销售员因为习惯在有限的空间内行走,所以其走路的步子通常短而急促,而且他们的衣着一般也会比较贴身,较为时尚。而车站站长需要经常在长长的月台上来回巡逻,所以走路的步子会迈得比较大,而且衣着也会尽量简单大方,不会像商场里的人那样花里胡哨。总的来说,就这个人外形特征来看,都较为符合一名站长的特征。但是,如果我们因此就断定他是一名站长的话,那么我们就犯了一个逻辑性的错误。这种逻辑错误已经屡见不鲜了。再聪明的人也难免会犯这样的错误,无论是感性的侦探,还是理性的侦探,办案时都会犯这样的错误。根据现有的观察,我们只能推断出这个人在工作生活中需要站立的时间很长,其余判断都仅仅是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