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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手术室的红灯才熄灭,刘权被医护人员推了出来,还没恢复知觉。手术很成功,但刘权在坠楼时伤了脊椎,有落下残疾的危险。晚上十点多,他的家人才从外地赶过来。刘权的麻药劲儿过了,看到围拢在身边的家人,努力地笑着,但妻女却依然泪流满面。徐国柱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在和平年代,警察在执法中天天有负伤牺牲,每个牺牲对于个体家庭,都将是灭顶之灾。但谁也不可能因为负伤和牺牲而退却,因为挡在老百姓身前面对危险,这就是他们的责任。

徐国柱看着病床上的刘权,想着如果自己有这么一天,会不会有人来照顾关心。他出了医院大门,踉踉跄跄地走到车里,感到身心俱疲,他没有立即打着火,而是把副驾驶的座椅放平,沉沉地睡去。他太累了,身心俱疲。等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他觉得浑身酸软,就走下车,打了辆出租。司机问他去处,他就随意说出了花姐的地址。他真是累了,想揭去身上的“铠甲”,找一个温暖的身体依偎。他下了车,跌跌撞撞地上楼,也不等声控灯熄灭就敲响了门。门照例轻轻地打开。他进屋也不换拖鞋,冒冒失失地往里闯,根本没察觉出花姐脸上的紧张表情。但刚一抬头,就觉出不对。一个人正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冷冷地看着他。

“谁?”徐国柱下意识地问,顿时紧张起来。

那个人没动地方,只是把脸转了过来。他留着光头,有一双眼睛像狼一样:“棍子,好久不见了。”

“老鬼……”徐国柱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怎么?”他转头看着花姐。

“和她没关系,我知道在这儿能等到你。”鬼见愁说。

“你跟踪我?”徐国柱皱眉。

“没有,我去过你家,你不在,所以我觉得你会到这儿来。”鬼见愁说。

“操,你丫什么意思啊?”徐国柱盯着他问。

“找你有点事儿。”鬼见愁说。

“甭他妈废话,有屁快放。”徐国柱说。

“咱别在这儿说了,出去聊聊。”鬼见愁站起身来。

“甭介,有什么事儿就在这儿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徐国柱一扫满身的疲惫,气势提了起来。

“那什么,我正好要出去买点东西……”花姐穿鞋往外走。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徐国柱不客气地问。

“我今晚住花店,你们聊吧。”花姐避瘟神一样地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你丫现在猖了,开始假牛×了?”徐国柱搬了把凳子坐下,与鬼见愁隔着一个双人床的距离。

“你们得活,我们也得活,咱们相安无事。”鬼见愁冷冷地说。

“甭他妈盘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徐国柱一点儿没好脸儿。

“那好,我直说,你现在手里有个案子吧,听说冻了不少钱?”鬼见愁问。

“怎么茬儿这是?有你的钱在里头?”徐国柱问。

“不是我的。”鬼见愁说。

“那是谁的?”徐国柱问。

“我不能说。”鬼见愁答。

“有多少?”徐国柱问。

“我也不能说。”鬼见愁答。

“那你丫跟我废什么话啊。”徐国柱不耐烦了。

“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可能把无关的钱解冻。”鬼见愁问。

徐国柱看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丝笑:“哼哼……老鬼,那我就明着告诉你,我就是知道,也不能跟你说。懂吗?”

“好,我知道了,这是第一个问题。”鬼见愁说,“第二个,你能不能不管这个案子?”

“什么?”徐国柱笑了,“你是在威胁我吗?”他质问。

“不是,是劝告你。”鬼见愁说着站了起来,“你是知道的,这些年我都立了规矩,跟我的人从来不跟警察较劲。但是这次的事儿我没有办法了,所以我想,你最好能不管这个案子。”

徐国柱知道他是认真的。在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规矩,就是流氓,也有他们自己的规矩。鬼见愁这些年虽然发展的势头很猛,但由于还算守规矩,并不怎么滋扰百姓,所以警方也没抓住他的把柄。

“操,你要是这么说,这个案子我还管定了,而且要一查到底。你要是识相,最好就甭往里边儿掺和。要是发现你在里面有猫腻儿,我也绝不会手软。”徐国柱一字一句地说。

“嗯,我知道,要是讲人情,你就不是‘大棍子’了。”鬼见愁点点头,站起身来,“但我提醒你,这件事很大,远不是你我这样的人能左右的。咱们都到了这个年纪,是该想想退路的时候了。”

“退路?”徐国柱苦笑着摇头,“从二十年前的那个晚上之后,我就再没想过退路。”

“呵呵……”鬼见愁也苦笑,“那你就好自为之吧,希望咱们不会成为对手。”他说着就走了过来,“这是我的名片,需要找我了,给我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