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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太阳铆着劲儿地灿烂着。徐国柱路熟,开着金杯车到了目标地点。为了保险起见,崔铁军下车的时候把牌子给摘了。

“棍子,是这地儿吗?”崔铁军问。

“差不离儿。”徐国柱透过车窗确认着。

“铁锹是真名儿吗?”潘江海问。

“操,你丫够逗的,有他妈姓铁的吗?”徐国柱撇嘴。

“铁木真……”小吕在旁边说。

徐国柱一瞪眼,小吕立马把头低下。

“铁锹是外号,原来就是一混子,打架斗殴,没少让我们收拾。后来跟了老鬼了,一直跟着他干。这孙子挺猛的,下手又黑又狠,现在是老鬼的左膀右臂。”他说着朝几个方向努着嘴,“那个小超市,是他开的;那个宾馆,有他入股;还有那个彩票店,看见没有,就站着人那个,也是他的。”徐国柱如数家珍。

“行,不愧是管‘点子’的。那咱们就在这儿守他。”崔铁军说着就把车灭了。老金杯本来空调就不太灵,一关空调车内顿时成了闷笼。

“哎,我说棍子,怎么现在这帮流氓还占着地盘儿啊,你们刑警不灵啊!”潘江海坐在车后座说。

“废话,你还能把这帮孙子都给毙了是怎么的?”徐国柱没好气儿地回嘴,“只要他们没干出圈儿的事儿,你就得让他们活着。什么叫法制社会啊,这就是法制社会。”

“操,你有理儿。”潘江海摇头。

“要我说啊,你们干预审的就是整天在屋子里坐惯了,外面什么样儿根本不知道。在你们眼里就两条,有罪没罪。但人可没这么简单啊,没准他今天是个活雷锋呢,明天碰一事儿过不去了,就拿刀砍人呢。咱要干这行儿啊,得明白一个道理,这犯过事儿的人啊,你要给他口饭吃,他也能踏踏实实的,做事不做绝。”徐国柱说完摇摇头,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多了。

“你懂了吗?”崔铁军问小吕。

“懂……懂了。”小吕点点头。

“行了,别废话了。咱们马上分组,棍子脸儿熟,目标大,在车里看着;我去小卖店附近转悠,喷子看彩票店,小吕,你盯宾馆。”崔铁军分配起任务。

“哎,我和小吕换换吧,宾馆的可能性大些,我去。”潘江海说。

“算了吧,喷子,你丫是愁彩票店没地儿坐吧,瞧,那旁边一石墩子,你那儿守着去。”崔铁军看出了他的小算盘,“宾馆是可能性最大,所以才让小吕去,他面儿生,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行,您是大领导,我们听喝儿。”潘江海夸张地点了点头,一甩车门往彩票店走去。

“小吕,你记住照片上‘耗子’的模样没有?”崔铁军问。

“记住了。”小吕点头。

“好,你到宾馆的大堂坐着,要有人问你,你就说在等人。如果看见了目标,就给我发短信。”崔铁军叮嘱道。

小吕点头,也走到了车外。

看小吕走远了,崔铁军叹了口气:“操,丫喷子干不干啊?”

“呵呵,怎么着,你还想让那老家伙真给你卖命啊?”徐国柱笑着问。

“不是给我卖命,是起码得有干活儿的样儿啊。”崔铁军说,“瞧丫那揍性,你就说这些天,丫干成了什么没有?”

崔铁军没料到,这么一说,徐国柱也不高兴了:“哎我说大背头,你丫是真拿自己当大领导了吧,我还告诉你啊,跟着你在这玩儿,是我们俩老家伙托着你,别他妈不知深浅。”

“嘿,你这也……”崔铁军没想到是这个效果,苦笑了一下,走下了车。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傍晚,“耗子”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当警察的人啊,年轻时都想让时间过得快点,有时恨不得一下变老才好,认为那样才会获得别人的尊重和信任。但到老的时候,才会明白,这个抓贼缉盗的职业就是个青春饭,等腿脚不利落的时候,就只能耗在办公室里感念逝去的青春了。

崔铁军坐在小卖店附近,掏出一个收音机,拉出天线在那儿听。往来的路人根本没人注意他,都以为是个退休大爷。潘江海闲得没事,就到彩票店里买了几张彩票,然后和看摊儿的店员天南海北地聊了一下午,不但蹭了空调吹,还白喝了免费的花茶。徐国柱呢,中午吃的门钉肉饼有点给齁着了,连喝了两瓶矿泉水,光厕所就去了三次。只有小吕最认真,坐在宾馆大堂,目不转睛地看着往来的过客。天色慢慢暗了,崔铁军溜达着走到车的附近,环顾四周没人,才钻进了车里。

一进车,崔铁军就有点不高兴了,老两位正梦游周公呢。

“哎,有情况吗?”崔铁军拍了拍徐国柱的肩膀。

“啊!什么?”徐国柱这才醒了过来,“几点了?啊……”他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