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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思对帕尔格拉夫的盘问可以说将他一步步逼入了绝境。

这下,我比先前更加糊涂了,完全搞不清楚到底是谁绑架了我的女儿。希曼斯和帕尔格拉夫在这个案子中显然处于劣势,因此他们完全有理由试图通过其他手段来获胜。然而,从他们递交撤换动议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没有嫌疑了。而且现在看来,阿波提根制药公司及其代理律师们的绑架动机更是微乎其微。他们明知会胜诉,又何必铤而走险呢?

到了11:40,帕尔格拉夫终于得以离开证人席,我宣布提前开始中午的暂时休庭。对于参加听证会的人而言,这似乎是一个小小的仁慈之举。

然而,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心里还惦记着本·加德纳答应给我的指纹检测结果。我匆匆赶回内庭,将法官袍换下来。我刚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就看到布雷克·富兰克林出现在内庭的门口。

“嘿,我正好是来找你的。”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如既往的轻松语调,“你有空吗?”

我当然没有。但我之所以还没有被赶出法庭,全是布雷克的功劳,因此我说:“当然有空,进来吧!”

他轻快地走进了我的办公室。

门一关上,我便说:“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嗯……那可不一定。”

“坐吧,随便坐。”

“不,不,我真的不想占用你太多的时间。我知道你很忙。”

布雷克就这么站着,看起来局促不安。这时,他胸前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抱歉,我先把这玩意儿的声音关了。”他说,“我跟楼下的那些家伙说,我必须得把手机带进来,因为这事关国家安全。”他笨手笨脚地摆弄着那个手机,好不容易才让它安静下来,然后他便将它塞回了口袋。

“那么情况如何?”我问,“吉思那边怎么样了?跟我说说吧。”

“呃,听着,我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我……坦白讲,我没想好该不该告诉你。不过,你以后很可能还是会知道的,我不想让你因为我做的事情而生我的气。”

“布雷克,你在说什么?”

“我原本想用那种‘哥俩好’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你也知道,就是找一找吉思的黑历史,然后以此为筹码跟他讨价还价。我本来以为,一个整天摆弄玩具火车的成年人,衣柜里总会藏着一两副见不得人的骨架吧,要不也该藏着个越南少年什么的。结果,他的个人经历十分干净,根本无可指摘。所以,我便提出了一笔令他无法拒绝的交易。”

“什么交易?”

“如果他停止对你的追查,那么作为回报,我将保证他们党在十一月的竞选中能白捡一个参议院的议员席位。”

“可你怎么能保证……”我刚一开口,就猛地想通了个中内情,但我实在不愿相信,“等等,布雷克,哪一个参议院席位?你的?”

“下周一,我会正式宣布,虽然我一直热爱为弗吉尼亚州的人民服务,但我将退出竞选,不再谋求连任。”

在其他情况下,如果布雷克表达了类似的意思,那他肯定是在开玩笑。他是个喜欢黑色幽默的人,这种退出政坛的话,他一周能说上三回。

可眼下他不是在开玩笑。

“不!布雷克,你不能——”

“我当然能。你说过,这件事生死攸关,而且牵涉到你的家庭,不是吗?”

“没错,可是我没有——”

“好,那就不用再说了。”他说,“孩子,我的任期已经长得够呛了。在两党之间辗转连任了三届议员,这已经不是一份事业了,而是一个见鬼的奇迹。实际上,我只是个想把事情做好的人,我从来不觉得,如果共和党人认为天空是蓝的,那么民主党人就必须认为天空是绿的。像我这种人,在政坛上根本就是恐龙,如今也到了该灭绝的时候啦。”

“不,不,布雷克,打住!这太不合理了!我不需要吉思永远不追查我,你只要拖住他几天就行。等到了周一,你就赶紧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你改变了主意。到时候我就有能力自己出面解决问题了。你不能……我是说,谢谢你,但是我绝不能让你为我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你又不欠我什么!”

“噢,可我确实欠你的。”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在我胸口点了点,那正是我中枪的伤口。

“噢,等等,就因为这个?布雷克,我又不是跳到你面前替你挡了子弹。我跟其他所有人一样,都慌着往旁边躲。这只是一次愚蠢的意外。你完全不需要因此感到内疚。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真对我有所亏欠,那你也帮我得到了现在这份工作。我们很早之前就已经两清了。”

他摇了摇头。“听着,我知道现在不适合说这些,”他说,“但似乎永远都没有合适的时候。自从……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我……我一直都想告诉你。可直到现在,我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