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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 保史惠终于得到了第二次洗澡的机会。头发被汗水浸得黏黏糊糊,她实在受不了了,便向信彦提出了请求:

“卢克,我想再去洗个澡……”

她故意喊出信彦在游戏世界中使用的名字,佯装平静,心里却是战战兢兢。

正在打游戏的信彦停顿片刻,望向主屋,没想多久便答应下来:“哦,行啊。”接着,他扬起下巴,示意史惠进壁橱等着。待史惠把自己铐好,他说:“那我去给你放热水。”说完便离开了小屋。

这么看来,信彦的母亲应该不在家。如果她在的话,信彦一定会先把她支走。想到这儿,史惠推测了一下:她是不是被信彦打伤,住进了医院?昨天,信彦在舅舅告辞后跑去主屋大闹了一通。史惠听见了激烈的怒吼,还有惊天动地的响声。不难想象那场面该有多可怕。主屋的人不可能毫发无伤。话说回来,今天的早饭是酸奶加速冻肉包。午饭则是杯面。种种迹象显示,信彦的母亲不在家的可能性很高。

问题是,她伤得有多重呢?当然,史惠没有义务要替她操心。她明知儿子闯了祸,却不敢接近小屋一步。从某种角度看,她就是信彦的共犯。可史惠已经被关了一个星期,这些大道理也逐渐失去了原本的意义。此时此刻,她只盼着周围的环境能尽可能保持原样。她已逐渐掌握逃避现实的方法,怕的是事态进一步恶化。要是人家真的住院了,接下来的一日三餐要怎么办?光是考虑这个问题,史惠都备感郁闷。

二十分钟后,信彦回来了。

“好了,我们走吧。”

史惠被带出壁橱。信彦跟上次一样,用毛巾蒙住她的眼睛,拉着她的袖子往前走。史惠拖着小碎步跟着。走到房门口时,她换上凉拖,来到阔别已久的户外。

她很快意识到外面在下雪,雪花拂过脸颊……难怪四周这么安静,都听不到一声鸟叫。脚下的雪沙沙作响,至少积了有十厘米吧。嘴唇一点点变干,脸颊阵阵刺痛。

两人穿过主屋的后门,朝浴室走去。中途走到一个铺着木板的房间。这时,史惠听见其他房间里好像有什么动静。除了信彦,屋里还有别人。

“在这里等着。”信彦松开史惠的运动衫,走开了。

没了向导,史惠顿时失去平衡,身子稍稍晃了几下,好容易才站稳。她下意识地把蒙住眼睛的毛巾往上拽了拽,看向自己的脚边,视线不经意地扫到了旁边。榻榻米房间的纸门没有完全关上,留了一条五厘米宽的缝。昏暗的房间里铺了一床被褥,被窝里分明躺着一个女人。信彦正弯下腰,对着那个人轻声说话。细微的声音传进史惠的耳中:“给我乖乖躺着。”

史惠毛骨悚然。原来信彦的母亲还在家,就躺在隔壁的房间里,只是伤得太重起不来。

心跳瞬间加速,后背却阵阵发凉。面对这样的局面,她该做出怎样的抉择?应该趁机求助吗?不,信彦的母亲是帮不上忙的——此时此刻,史惠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这个母亲明明知道儿子抓了个人关在小屋里,却无动于衷。她屈服于儿子的淫威,低三下四地只求活命。

最关键的是,史惠自己也仿佛被打了麻药一样,发不出声。她只能默默呼吸,脚也动弹不得。

她把毛巾拉回原位,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时,信彦推了推她的后背,说“走吧”,把史惠吓了一跳。

“跟上次一样,把脱下来的内衣扔进洗衣机就行了。衣服烘干之前,你就先穿男款内衣忍一忍吧。”

信彦在她耳边说道。那平和的口吻反而让史惠感到了更胜从前的疯狂。

泡澡的时候,无边的绝望也折磨着她。信彦的父母是指望不上了。当爹的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不可能察觉不到小屋的异样。夫妻俩都对儿子的行为视而不见,逃避现实,自欺欺人。

心对身体的控制力到底有多大?昨天,信彦的舅舅都快走到小屋门口了,史惠也没能大声呼救。全身上下都找不出支撑她求救的勇气。眼下她最怕遭遇更大的危险。除非能保证自身的安全,否则她绝不敢轻举妄动。照理说,她肯定是希望得救的,然而事到如今,她都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想不想逃出去了。稍微动动脑筋,大脑的某些部分就会变得麻木,意识也是朦朦胧胧、模糊不清,仿佛裹了一层薄纱。

她悄悄打开了浴室的窗户。上次洗澡的时候,信彦明确警告她不许开窗,但这次他并没有提,史惠的手就下意识地伸了过去。

她把窗户打开一小半,看了看窗外。屋后是一片山坡。高耸的树木蒙着白雪,仿佛巨大的刨冰。垂眼一看,一座小平房映入眼帘。啊,那就是信彦的小屋吧,也是他心中的“斯凯亚三号”飞船。她注视着关押自己的地方,叹了口气。小屋看上去还挺新的,铝合金窗框闪出些许光泽。屋顶上的积雪将它装点得分外可爱,像童话故事中的点心屋,并不像鬼屋那样阴森。这让史惠稍感欣慰,虽然发生在屋里的事诡异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