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汪兰 郑桐(第3/5页)

有一天他把那只鸽子托在手上,专门又去了汪兰家一次。亲手把那只鸽子还给了汪兰。

老都说:汪组长,没想到你还有这个雅好。

汪兰看着那只鸽子只轻声说了句:谢谢站长。

老都自有老都的打算,他并没有完全打消对汪兰的怀疑,交代和汪兰住同一栋楼的江水舟要密切注意汪兰。他希望通过几只鸽子能钓出大鱼。

刚开始江水舟还隔三差五地来汇报,鸽子这样或那样了,总之没有一点有用的信息,鸽子就是鸽子。时间长了,老都也懒得听汇报了,江水舟也觉得这样的工作没意义了。鸽子的存在似乎有了某种合理性,仿佛,那几只鸽子就应该存在于汪兰家的阳台上。

汪兰知道老都等人对自己放松了警惕,才把这几只鸽子换成了信鸽。信鸽和普通鸽子在没有收到指令前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鸽子还是鸽子。

此时,汪兰已经冲到阳台上,把鸽子笼打开,快速地把装有情报的小铁环套在了鸽子的腿上,鸽子受到了主人的指令,已经冲到了天上。

老都带人冲进来时,汪兰正背对着几个人。

老都望着天空远去的鸽子。

汪兰喃喃道:它们也是生命,该让它们自由了。

老都干干地望着那几只飞走鸽子的方向,此时的他还能说些什么呢。外面的局势这么紧张,他没心思,也没时间和这几只鸽子较劲了。

可两小时以后,她自己也已经在飞往台湾的空中了。汪兰别无选择地去了台湾。

汪兰到了台湾后,才收到中央的指示:继续潜伏,见机行事。

台湾当局的“国防部”仍然设立了保密局,局长仍然是毛人凤。但权力范围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对内工作仍然继续,对外工作主要是为反攻大陆作准备。

郑桐被任命为保密处的处长,汪兰仍然是电报组组长。两人因工作关系,接触的次数更加频繁了。或许是因为两个人以前就是同事,又乘坐一架飞机来到的台湾,其他的人,大都是原保密局的人,或者是别的工作站的人,许多人他们都不熟悉,甚至没有见过,两个人的关系比较起别人来更频繁一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郑桐的老家在武汉,汪兰的家在重庆,他们在大陆时还不觉得。可他们一来到台湾,从情感上来讲,都有一种背井离乡的感觉。

两个人住在一栋破旧的筒子楼里,下班之后,两个人会在楼道里做饭。郑桐是湖北人,爱吃辣的,汪兰作为重庆人也爱吃辣的,他们做得最多的菜自然是辣椒,两人在楼道里忙碌着,似乎通过这种忙碌暂时忘却了思乡之苦。有时两人同时炒完菜,郑桐端着盛菜的盘子过来,让汪兰品尝一下他的手艺,有时两人把做好的菜放到一起共同品尝,单调的单身生活就有了些色彩。

晚上没事时,郑桐有时就提议到外面走一走。汪兰受到这种邀请后也并不推拒,两人就在“国防部”的大院里走一走。所谓的“国防部”大院其实就是一个残破的院落,甚至连围墙都没有。几栋房子组成一个院落,每栋房子的街角都有警卫放哨,几栋房子后有一个小湖,不知是人工的还是天然的,总之,有了湖的样子。走了一会儿,两人就坐在一个排椅上,望着夕阳一点点落下去。两人都沉默着,思乡的情绪渐渐浓烈起来。

郑桐半晌说:汪兰,你去过武汉么?

汪兰摇摇头,但还是说:我没去过,但我们许多同学都熟悉武汉。武汉会战时,我还在上初中,我们同学一起捐了许多钱物支援前方的将士。

郑桐就陷入回忆之中:我们一个排三十多人,都战死在武汉的郊外了。他们死之前,都没来得及说一句话。

汪兰突然眼圈潮湿了:华中沦陷,这是我们的国耻。

郑桐突然叹口气:我们哪还有国了,也没有家了,我们只能在这个小岛上生存了。

汪兰突然问:郑处长,你说咱们重庆站后来那些同事,现在干什么呢?

郑桐突然沉默下来,四周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小声地说:他们的任务是潜伏,也只能潜伏了,大陆已经是共产党的天下了。

汪兰又道:委员长说要反攻大陆,真的能反攻成功么?

郑桐抱住头:几百万军队说败就败了,凭着这个小岛还有潜伏下来的那些人,要是能反攻成大陆,我们也就不会失败了。我打过仗,也带过兵,气可鼓不可泄呀。

汪兰就不说什么了。她站起身来说了一声:郑处长,咱们回去吧。

郑桐站了起来:汪兰你以后就不要叫我处长了,你还是叫我郑桐吧。

汪兰就局促地说:是,处座。

郑桐看一眼汪兰:你又来了。

汪兰也只能抿嘴一笑。

汪兰和大陆的联系方法自然也是通过电台,因为她是电报组的组长,平时并不用她值班。她自己有一间办公室,隔壁就是电台值班室,滴滴答答的电报声不时地传过来。上半夜还是忙乱的时候,情报大都是大陆方面发过来的,那是潜伏在全国各地的特务机构,他们把相关情报发过来,同时“国防部”各个局也会把各种各样的指示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