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铃铛的线索

佩辛斯·萨姆小姐忽然性情大变,巡官为此忧心忡忡。她吃饭像小鸟,睡得很少,日复一日往返于萨姆家的公寓和办公室之间,像个苗条的女鬼,脸色苍白,满腹心思。她偶尔会抱怨说头痛,回房间待上几个小时。从房间出来时,她看起来还是那样疲倦、沮丧。

“怎么回事?”有一天巡官狡黠地问道,“和男朋友吵架了?”

“和戈登?胡说,爸。我们之间——我们只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何况最近他在不列颠忙,我很少看到他。”

巡官咕哝一声,焦虑地看着她。那天下午他打电话到博物馆,找戈登·罗威说话,但是年轻人一副心无旁骛的典型书呆子口气。不知道,他想不出来为什么——巡官挂上电话,成了一个手足无措的父亲,但在接下来的一天,他让布劳迪小姐的日子非常难过。

泰里镇医院的事情过去后大约一个星期,佩辛斯穿着崭新的亚麻衣服出现在父亲的办公室里,看起来比较像从前的模样。

“我要出去兜兜风。”她说,一边拉上白手套,“去乡下。好爸爸,介意吗?”

“噢,不会的。好好玩。自己去吗?”巡官赶忙说。

佩辛斯看看镜子里自己的脸。“当然。为什么不能自己去?”

“呃,我以为——罗威这孩子——佩蒂,他冷落你了,对吗?”

“爸爸!毫无疑问,他——他非常忙。何况我为什么要在意?”她轻轻吻了一下巡官的扁鼻子,飘出了办公室。巡官狠狠咒骂了罗威顽固的脑筋,用力按铃呼叫布劳迪小姐。

佩辛斯一爬进楼下的跑车启动引擎,不在乎的神情就消失了,眉宇间的皱纹此刻更深了。她经过第五大道的不列颠博物馆时,瞄也不瞄一眼,但她停在六十六街街角等待绿灯时,忍不住看了一眼后视镜。当然没有什么可看的,她叹了口气,继续往前开车。

通往泰里镇的路途又远又寂寞。她戴着手套的手抓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地开车,眼睛注视着马路,可是思维却在遥远的地方。

她在镇中心的杂货店前停下,走进去,翻阅着一本电话簿,问了店员一个问题,又走出去。她继续开车,转入一条狭窄的小街,慢慢滑行,一边查看门牌号码。五分钟后,她找到了要找的目标——一栋破旧的平房,前面的花园杂乱无章,篱笆摇摇欲坠,爬满藤蔓。

她走上门廊,按按门铃,粗哑的门铃声传到屋内。一个眼神疲惫的中年女人打开了纱门,她穿着皱皱的便装,双手通红,滴着肥皂水。

“什么事?”她尖声问,一边打量佩辛斯,有种防备的敌意。

“马克斯威尔先生在家吗?”

“哪一个?”

“不止一位吗?我指的是不久前替阿莱斯博士管家的那一位。”

“噢,我哥哥。”女人哼了一声,“就在这儿等吧。我看看他在不在。”

女人消失了,佩辛斯叹息着坐在布满灰尘的摇椅上。

过了一会儿,满头白发、高高的老马克斯威尔出现了——他正往汗湿了的内衣上套一件外套,干瘦的脖子光溜溜的。

“萨姆小姐!”他用嘶哑的声音说,疲倦的小眼睛扫视着街道,看看是否还有其他人,“你要见我?”

“你好,马克斯威尔先生。”佩辛斯神情愉快,“不,我一个人来的。能坐下吗?”他坐在一把摇晃的旧椅子上,椅子上的漆像烧焦的皮肤一样掉落了。他焦急地打量着她。

“我猜你听说爆炸的事情了?”

“是啊,小姐!真可怕。我告诉我的弟弟和弟媳我的运气真好。如果那天你们没来叫我离开,我一定被炸成肉酱了。”他紧张地咽着口水,“他们查出——是谁干的了吗?”

“我想还没有。”佩辛斯严肃地看着他,“马克斯威尔,我一直在想这件案子,不停地想。尤其是你说的话。我忍不住想,你一定遗漏了一些事情!”

他很惊讶。“噢,不会吧!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发誓!”

“我不是说你故意撒谎。小心那只蜜蜂……我是说,你可能漏掉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他用颤抖的手指梳理着头发。“噢,我不知道。”

“听我说,”佩辛斯精神一振,“每个人——除了我之外——显然都忽略了一件事。蒙面人把你关在车库里,车库的墙壁很薄,离房子的前门只有几英尺远。当时是晚上,又在乡下,一点儿声音都可以听得清楚。”她的身子往前倾,并压低声音,“你没有听到门上面的铃铛在响吗?”

“该死!”他喘了口气,瞪大眼睛,“我是听见了!”

佩辛斯冲进父亲的办公室,看见哲瑞·雷恩阴沉地盯着窗外的时代广场。

“这是——开会吗?”佩辛斯脱掉手套,她的眼神意味着她带来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