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胡子和字谜

马克斯威尔在他们前面带路,走进气味难闻的小厅,右转几步,然后左转,经过摇摇欲坠的楼梯。楼梯上的地毯很破旧,显然是通往楼上的卧室。他走下两级石阶,停在一扇巨大的橡木门前。门是关着的,他把门打开,站在一旁:“阿莱斯博士就在这里工作。”

书房很宽敞,从地板到天花板都钉上了橡木板,然后装上一排排的书架。可是大部分书架都是空的,只有底下的几排有些书,稀稀落落的。

“从他书房的外观来看,”罗威评论说,“他只是利用这里当作暂时躲藏的地方。”

“看来的确如此。”雷恩表示同意。

天花板很低,一盏古老的、难看的彩色玻璃吊灯挂在中央,就在破旧的书桌上方。最远的墙上有一个壁炉,镶着用一整块橡木做成的炉架。黑灰色的炉条上有烧剩的木头和灰烬。书桌上摆着一支老旧的鹅毛笔、一罐墨水、一个阅读用的放大镜,还有一些杂物。

巡官和佩辛斯同时叫出声,一起拍桌子。

“什么事?”罗威叫着冲往前去。

桌上有一个烟灰缸——一个破损的彩色瓷器,上面有几个丑得可怜的小海豚支撑着一条胸脯大得离谱的美人鱼。烟灰缸的中央躺着五片灰白色的陶片,两片最大的是凹进去的,凹进去的表面有烧过的痕迹。陶片下面铺着烟灰和烟草。

“看起来像便宜的陶制烟斗。”罗威大惑不解,“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多诺霍!”巡官说出一个名字。

佩辛斯的蓝眼睛闪闪发亮,叫道:“这就是证据了!戈登,多诺霍向来都用陶制烟斗。他一定是那天从博物馆跟踪阿莱斯博士到了这儿。这证明他曾经来过。”

“马克斯威尔!”巡官厉声说,“你不是说最近没有一个面貌凶恶的爱尔兰人来过这所房子吗?那么这烟斗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先生,我不知道。从阿莱斯博士离开那天起,我就不曾来过这个房间。我去寄包裹那天早上出门前,看见桌子前面有这些碎片,就捡起来,放在烟灰缸里的烟灰和烟草上。”

雷恩叹了口气。“阿莱斯博士打发你走的那天晚上,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些碎片?”

“我离开前碎片不在那里。我确定。”

“阿莱斯博士用陶制烟斗抽烟吗?”

“阿莱斯博士根本不抽烟。我们刚来的时候,在柴棚里找到了这个烟灰缸。”马克斯威尔眨了一下眼睛,“我也不抽烟。”他郑重其事地宣布。

“我想,巡官——”老绅士有些疲倦了,“我们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把事情联系起来。二十七日晚上阿莱斯打发走马克斯威尔,之前从城里跟踪阿莱斯到这里,然后一直等在屋外的树丛里的多诺霍进了屋子,在这房间里和阿莱斯面对面。这点我们可以确定。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只能凭我们的猜测了。”

“这可有趣了。”萨姆皱着眉头说,“我们再去看看其他的地方。”

他们走上咿咿呀呀作响的楼梯。楼上的走廊很狭窄,有几扇门。他们一一检查每个房间。有两间是空的,挂满蜘蛛丝,显然马克斯威尔不是个尽责的管家。一间是马克斯威尔自己的房间,除了铁床、老式的洗脸盆、一张椅子和从某个旧货商的地下室找出来的五斗柜,其他什么都没有。第四间是阿莱斯博士的卧室——小小的,不太干净,摆设和马克斯威尔的一样简陋,只是可见扫除灰尘的痕迹。一张旧床虽然斑痕累累,但核桃木很结实,收拾得很整齐。

佩辛斯以女性的眼光检视床单,严厉地问:“这是你铺的吗?”

“是的,小姐,”马克斯威尔咽咽口水,“上一次就是二十七日早上。”

“真的?”雷恩喃喃地说,“怎么会呢?你二十八日早上回来,发现阿莱斯博士已经走了,包裹放在楼下的走廊上,你没看见床有人睡过的痕迹吗?”

“没有,先生。所以我才知道阿莱斯博士一定是前一天晚上走的,就是他叫我回泰里镇的那个晚上。因为星期二早上我发现他没在床上睡过。”

“你为什么不早早把话说清楚?”萨姆没好气地斥责,“这很重要。不管那个星期一晚上发生了什么事,都在阿莱斯出现之前,我是说——塞德拉出现之前。”

“好了,巡官,”老绅士微笑着说,“我们别太苛责人家了。就暂时称这位失踪的房客为阿莱斯博士吧……阿莱斯博士。”他又笑了,笑容古怪,“很奇怪的名字,不是吗?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戈登·罗威之前一直在衣橱里乱翻乱搜,这时直起了身子,理直气壮地说:“我的确觉得奇怪。如果这个险恶的世界还有一点儿道理或规范,这个奇怪的名字就证明巡官是对的,您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