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场(第2/9页)

谁,谁。

史密斯小姐叹了口气,弯腰在路易莎腿上的点字板上开始拼字。“警察。”

路易莎缓缓点头,柔软的身体变得僵直,眼睛下方的纹路加深了,手指又动了起来。

我有一些可能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们。

“她看起来蛮认真。”萨姆喃喃地说,把点字板上的字母方块排出下列词句,“告诉我们你的故事。告诉我们一切,无论是多么微不足道。”

路易莎·坎皮恩的指尖迅速扫过金属圆点,并再度点头,唇角露出一丝令人错愕的阴森表情。她抬起手来开始叙述。

路易莎借助史密斯小姐的帮助述说的故事如下:她和哈特太太于前一晚十点半回到卧室。路易莎换好衣服,她母亲把她送上床,这时是差十五分十一点——她知道确切的时间,是因为她曾经用手语问她母亲几点。当时路易莎头靠在枕头上,膝盖翘得高高的,点字板摆在她的膝盖上。哈特太太告诉她,她要去洗澡。路易莎估计,其后大约有四十五分钟的时间,她没有和母亲沟通。然后哈特太太从浴室出来——她假定——又开始用点字板和她聊天。虽然聊的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母女俩讨论路易莎的夏季新衣——她心里却感到不安。

此时,哲瑞·雷恩先生有礼貌地打断路易莎的叙述,在点字板上拼出下列问题:“你为什么觉得不安?”

她哀伤、困惑地摇头,手指微微颤抖。

我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

雷恩轻按她的手臂作为回答。

在母女俩闲谈夏季服装的同时,哈特太太抹着爽身粉——她浴后的习惯——路易莎知道,是因为她闻到了爽身粉的味道。她和她母亲共用的那盒爽身粉,随时都摆在两张单人床中间的床头柜上。就在这个时候,史密斯小姐进来了——她知道,是因为她感觉到了史密斯小姐触摸她的眉毛,而且史密斯小姐问她还要不要吃水果,她用手势说“不要”。

雷恩抓住路易莎的手指叫她暂停。“史密斯小姐,你进卧室的时候,哈特太太是不是还在抹爽身粉?”

史密斯小姐说:“没有,先生,我猜她刚抹完,因为她正在穿睡衣,而且正如我之前说的,桌上爽身粉的盖子松松地盖着,我还看见她身上有粉末的痕迹。”

雷恩问:“你有没有注意,是否有爽身粉洒在两张床中间的地毯上?”

史密斯小姐说:“地毯是干净的。”

路易莎继续叙述。史密斯小姐离开后才几分钟——虽然路易莎不知道准确的时间——哈特太太就如往常一样对她女儿道晚安,然后上床。路易莎确定她母亲是在床上,因为过了一会儿,她不知怎么心血来潮,爬下自己的床又去吻了她母亲一下。老太太高兴地拍拍她的脸颊以示安心,然后路易莎返回自己的床,这才入睡。

萨姆巡官插嘴道:“昨晚你母亲有没有表示她在担忧什么?”

没有。她似乎温柔、安详,就像她平常待我一样。

“然后发生了什么事?”萨姆拼出这个问题。

路易莎哆嗦了一下,手开始发抖。梅里亚姆医生焦虑地看着她。“或许你们最好暂停,巡官,她有点儿激动。”

特里维特船长拍拍她的头,她迅速伸手上去抓住他的手,并且捏得紧紧的。老人脸红起来,不一会儿就把手抽回去了。然而路易莎心里似乎舒坦了些,抿着唇以极快的节奏又开始比画,这显示了她承受的压力以及执意继续叙说的决心。

她时醒时睡。夜晚和白天对她而言都是一样,她向来不会睡得很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是突然间——当然,至少数小时以后——她惊醒了。虽然什么也听不见,但是她所有的感官都警觉起来。她不知道是什么使她醒过来的,但是她确知事有蹊跷,清楚地感觉到房间里有个陌生的东西,非常靠近她的床铺。

“你能不能说得更具体一点儿?”布鲁诺检察官请求道。

她的手指挥舞着。

我不知道。我无法解释。

梅里亚姆医生抱着双臂,叹了口气。“也许我应该说明一下,路易莎向来具有一种超灵能力,这是基于感官残障的自然发展。她的直觉,也就是所谓的第六感,向来比常人敏锐。我相信,这是她完全丧失视力和听力所造成的一种结果。”

“我想我们可以理解。”哲瑞·雷恩先生轻声说。

梅里亚姆医生点点头。“有可能只是一个震动,或身体移动所散发的气味,或只是感觉有脚步迫近,都会触动这个不幸女子的第六感。”

又聋又哑又瞎的女人急急地继续叙述——她醒过来了。无论床边是谁,她感觉反正是不应该在那里的人。然后她再度感到一种莫名的情绪,令她不安——她有一种冲动想发出声音,想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