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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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津子在大森租下一间公寓,至今已经过去一周了。某个星期天,我和理津子约好到涩谷去看一部叫《极速狂飙》[1]的电影。

九点刚过,我就睁开了眼睛,正在准备早餐的烤面包时,外面忽然下起雨来。我走过去把窗户关上。这场雨下得非常大,连电视机的声音都被雨声盖过去了。

为了等雨变小,我吃完早饭后又在房间里待了一段时间。因为窗户关得紧紧的,室内一下就闷热起来。T恤渐渐被汗水浸透,我开始有种不好的预感。

听到外面的雨声稍微变小了些,我便把钱包和月票塞到牛仔裤口袋里,走到门口,从鞋柜里拿出雨伞。正准备穿鞋时,我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因为我发现,鞋子里塞了张白色纸片。我弯下身,把纸片捡起来。展开那张折了四折的纸片,瞬间,我的心脏像是掉进了冰窟。

那是一个成年人的端正笔迹。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千万不能出门。

那字迹跟我不久前收到的明信片上的字完全不同。写明信片的人明显试图掩饰自己的笔迹,故意用笔直的线条写出了很差劲的字。这次的纸条却不一样,字体相当漂亮,而且,一看便知是中年人才写得出来的字。

我如同目睹了不可思议的奇迹,过度的讶异反而让我产生了不可抑制的恐惧。是谁,为了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来,我所关心的并不是这个。不,或许还是有些好奇的。虽然有些好奇,但我更想说的是,这种事情根本不存在可解释性。因为我昨晚从理津子的公寓回来后,马上就锁上了房门,又把窗户锁好才睡觉的。直到现在,那两个锁都从未被打开过。不管是谁写了这张纸条,照理说,他都没可能把它放进我的鞋子里。

我陷入了片刻的茫然,犹豫着应不应该听纸条的话放弃外出,还把鞋子拿起来仔细查看了好几遍,生怕把脚塞进去后,又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可是,那里面没有任何机关陷阱,还是我的那双旧鞋子。

结果,我还是出去了。因为想念理津子的心情最终战胜了不安。我关上房门,用钥匙上锁,撑开伞,走进雨中。我低头走着,牛仔裤的裤腿被雨水溅湿,颜色渐渐变深。

为了避开车辆,我走进了小路,拐过第一个转角,走了三十多米后——

“喂,小子。”

一个粗哑的声音突然把我叫住了。

因为今天是周日,很多公司都拉上了卷帘门。我看到在其中一个屋檐底下,站着三个大个子男人,他们正在躲雨。三人齐刷刷地留着中分头,穿着白衬衫。他们的衬衫被雨水淋湿,透出了胸前的肉色。此外,三人都一脸凶残,没有一个人打伞。

“啊?”

我停了下来。就在那一瞬间,雨势突然变大,在柏油路上溅起大量白色水雾。

叫住我的男人好像又说了什么,但因为雨势太大,我没有听清。只见左右两侧的人突然向旁边动了动。紧接着,我就被打倒在湿漉漉的柏油路面上。

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几秒钟后,被打飞的雨伞落在了我面前。这时,我才终于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我双手撑在地上,试图站起来,可是,又被其中一个人一脚踢在侧腹,踹飞出去。我惨叫着滚倒在柏油路上。直到我整个人蜷成一团,才停止了滚动。

因为事发突然,我没能采取任何防备,仅仅在一瞬间,身体便遭受了严重的打击。我甚至没有想到反击。看来,这三个人不是什么善类。

雨水流进耳朵里。我焦急地想缓解这一状况,身体却无法动弹。

紧接着,我的头发被粗鲁地抓住,脑袋被迫抬了起来。我奋力伸直绵软的膝盖,想重新站起来。但他们并没有给我这么多时间,而是一拳打向我胸口。我发出了低沉的、像无生命的物体受到碰撞的声音。我的意志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不等我倒地,脸上就又挨了一脚,把我踹得仰天倒了下去。很快,又有一只脚踏在我脸上。

“喂,我家大小姐,你藏哪儿去了?”

一个人踩着我肚子说。

“你把她藏哪儿去了!”

他一边大吼着,一边使劲践踏我的身体。我只得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体被粗暴地摇晃,那个声音也不断逼问着。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我实在做不出什么像样的回答。

他们似乎也发现,这样下去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很快,另一个男人便让我坐在了柏油路上。他扯住我的T恤领口用力摇晃,我却只发出了断断续续的惨叫。他很快便失去耐心,朝我脸上揍了一拳。我再次倒在马路上,激起大片水花。

他们让我躺了一会儿,很快,又有人抓住我的衣领,把我拽到了屋檐下面。然后,我就又被仰面朝天地放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