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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

“啊,对不起。”

我赶紧道歉。

“你是不是觉得我脸皮很厚?”

我试着问道。

“是吗?为什么要这样问呢?”

“毕竟我是主动贴到你这边来的。”

“怎么会呢?反正我自己一个人坐着也很无聊。”

说完,她又哧哧地笑了起来。她弯下腰,又像之前一样用右手遮住了嘴巴。这女孩真爱笑,我心想。

我已看透她心中所想。如此搞笑的人,我当然是欢迎的啦——她想必是这样想的吧。不过,我对此并无任何反感。

不一会儿,她终于笑够了,继续解决她的三明治。

“你是那公司的正式员工吗?”

看准时机,我抛出了问题。

“不是,我跟你一样只是兼职的。”

这回答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哦,既然同是兼职,怎么你就变成我上司了呢?”

我非常想知道个中缘由。

“那算不上上司和下属的关系吧?”

她说。

“但你给人的感觉就是属于管理层的啊。莫非其中有什么门路?是谁介绍你去的吗?”

“嗯,是有点门路,我是靠父亲的关系……”

父亲——吗?我想起了她那个满头银发、表情阴险的父亲的脸;对跑过来给他撑伞的司机看都不看一眼,目不斜视地从奔驰车上走下来的那个老人的侧脸;以及那个深夜,在日光室对女孩施暴的那位父亲的脸。葬礼的情形、她在雨夜的可疑举动,听到她这句话,所有的记忆突然都涌上了我的脑海。

“你也是别人介绍过来的吗?”

她反问。

“嗯?呃,这个嘛……对了,那你也是大学生吗?”

“没错。”

“哪里的?”

“你是说大学吗?”

“对,如果方便透露的话。”

“是A大。”

“哦……”

我已经做好了被询问所属大学的准备,甚至已经把大学的名字送到了舌尖。可是,她却没有问我这个问题。莫非是没有兴趣知道吗?我再次体会到了失望的感觉。

“你是大几的?”

我又问。

“我吗?大四。”

我当时大二,她比我大两岁。

当然,她也没有询问我的学年,甚至没有问我是不是大学生。她只是看了看手表。她看表时会把手握成拳头,只把拇指伸出来,看起来无比优雅。

“我得回公司了。”

她说。虽然语气非常开朗,但在我听来也只是冰冷的声音而已。她毫不客气地站了起来,我也只得赶紧跟上。

“请问,你明天中午也会到这里来吗?”

我完全没有自信装出毫不紧张的语调。只见小池理津子玉指轻撩秀发,像看到什么怪物一样,惊讶地看着我。

“嗯,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来吧……”

那我明天也能来吗?这句话到了嘴边,却被我硬吞了下去,并换成了这么一句话:

“能陪你走一段吗?我们方向都一样。”

“嗯,可以呀。”

她的回答显得非常随意,但我此时已经如同置身天堂了。

“能让我来结账吗?”

我说着,把手伸向她的点餐票。因为我想起了昨天那个叫户谷的职员所做的事情,然后又想,只要自己付了这顿饭的钱,那刚才就算是约会了。

“哎呀,不用了!你在说什么呢。”

她把点餐票抢了过去,笑了起来。我被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付完自己的咖啡钱,我率先走出餐厅的自动门,来到夏日的艳阳下,站在午后耀眼的阳光里,等待小池理津子出来,同时也经受着羞耻的折磨。

“让你久等了。”

她并没有这么说,而是沉默着与我并肩走在一起。这种行为恰如其分地反映了我们关系的疏远。

如果关东调研中心再远一点就好了。这样一来,我就能一直与她并肩走下去了。

我们走到了东京剧院门前,那里挂着《2001太空漫游》的巨幅广告。我满怀期待地问小池理津子:

“你看过这部电影了吗?”

“还没看过呢。”

她马上回答。

可是,我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在京桥警署前与她道别了。看着她走向公司的背影,我问自己,你不是再也不敢奢求什么了吗?

啊,是啊。我马上回答道。这样就够了,我不会再奢求什么了。我清楚地回答自己。

至少在此时此刻,我的心情确实如此。我已经太满足了。尽管只是个丑角,但我至少已经在以理津子为主角的剧集里走了一遭。这已经足以让我对上天感激不尽了。

注释:

[1]国电是指由“日本国有铁道(JR)”运营的电气列车。

[2]全称为日本剧场,是有乐町的地标之一。

[3]此处是指横亘在银座和有乐町之间的东京高速公路。

[4]东京剧院于一九五五年开业,一九八一年十月闭馆,第一部上映的影片为《七年之痒》(The Seven Year Itch),最后一部影片为《天堂之门》(Heaven's Ga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