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高筒帽的伊卡洛斯 3

我们坐汤浅的车到达克里斯汀·奥基德公司所在的楼前时,已经快到晚上十点了。外堀大街一带浓雾弥漫,看不清远处的东西,就连临近的索尼大厦此刻也隐没在浓雾中,看不到它巍峨的身躯了。

我们走到大楼下的辅道上,汤浅抬头指了指八层,说道:“看见了吧?这里的半空中就开着一扇门。”

确实如他所说,空中的那扇门看上去简直不可思议。我们穿过浓雾能够隐隐约约地看见断崖绝壁般的大楼墙壁,以及高空中在八层的位置上的一扇门,门上还带着把手。高悬在半空中的门让人甚至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我多看了一会儿,眼前似乎便产生了幻觉,看见上面的门静静地打开了,一位背上长着翅膀的鸟人向前扑进了夜空中的浓雾,翩然飞去。看来我已经对汤浅说的话深信不疑了。

“今天虽然是星期天,但是通常时装公司是不休息的。赤松先生的夫人叫什么来着?哦,是叫冰室志乃吧?看来她还没走,你看,八层的电灯还亮着。”

可是我看了看表,已经是夜里十点了。这时候要拜访一名女性,从时间上说已经不太合适。我刚把自己的意见告诉御手洗,他就不耐烦地对我摆了摆手,说:“这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按了按卷帘门旁边那扇小门上的对讲机按钮。小门当然已经关上了,里面还上着锁。

“喂,你找谁?”

对讲机小小的通话孔里传来一声回应。

“请问是这座楼的值班室吗?”

“我是这里的保安,你们有什么事吗?”

一听对方是保安,我马上便想起,这一定是把赤松稻平先生倒着拖出去的那两位保安之一。

“你好,我们想找八层的克里斯汀·奥基德公司的冰室社长,你能替我们通报一声吗?”

“你事先预约过没有?”

“我想我的朋友已经和她约好了吧。”

“那好,对讲机可以接通八层,你直接和冰室社长说吧。你把对讲机上的盖子打开,按八就行了。”

“不,这可不好办……”

御手洗慌忙回答,一边用手指按住前额想起办法来。站在他身后的我也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我们心里都清楚,直接找冰室社长的话,她是绝不会给我们开门的。她根本不认识我们,而且时间又接近深夜了。

“我问你,你知道冰室社长的生日是哪一天吗?”

御手洗突然提出一个怪问题,对讲机那头好久没有回答。拿这种问题问一个保安,他哪能答得出?

“她的生日就是今天!我们几位朋友凑钱买了一个大蛋糕,还带了许多礼物来。我们想先不告诉她,然后再给她一个大惊喜。你就行行方便吧。”

对讲机的那头还是没有做声,像是在犹豫。

“那好,我可以给你们开门,但请你往后退几步,到我们的监控镜头下方,让我看一眼。”

“那好,你稍等,我到车上搬蛋糕去。”

御手洗胸有成竹地回答完,马上凑近我的耳边,小声交代了几句:“这样,你快打开车后门,搬一个纸箱下来。脏的也没关系,反正在镜头下也看不清楚。”

我急忙回到汤浅的车子前。由于车子是印刷公司的,后边放着许多乱七八糟的杂物。我赶紧挑了个大纸箱搬了下来。不知道里头究竟装的是什么,反正异常沉重。可是已经没时间再慢慢挑了,我好不容易才步履蹒跚地将它搬到两人身边。

这时,小门打开了,站在中间的御手洗还不停地挥着手,催着我快点走。

我们三人穿过夜深人静的走廊。虽然刚到五月,我已经累出了一身汗。腹中空空还要干这种重体力活,我已经快受不了了。

“石冈先生,你也够倒霉的,怎么偏偏挑中了这个箱子?里头装的全是铅字,就数它最重了。”汤浅不无同情地说着,伸手帮我抬了一把。

“喂,御手洗君,不用再往上搬了吧?放在这里难道不行吗?”我一边喘着气一边问。

“那不行,要是让监控镜头看见可就有麻烦了。”御手洗冷冰冰地回答。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好像被人当成了抢银行的劫匪。可是御手洗还有心情继续拿我开心。

“喂,石冈君,你得努力装出轻松的样子来。别忘了,箱子里装的可是一块生日大蛋糕哦!”

说着,御手洗按了按电梯的按钮。

进了电梯,门关上以后,我才重重地舒了口气。

“凭什么这种重活就该我来干?”

“这不是照顾你吗?偶尔锻炼一回身体又有什么坏处?”

到了八层以后,御手洗趾高气扬地出了电梯,我和汤浅两人用几乎麻木的手臂硬撑着抬起那箱沉重的铅字,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楼道里铺着灰地毯,灰色的墙上开着一扇扇黑色的门,装修得十分精致,果然像是一家小有名气的时装公司,品位十分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