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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中他了,刀刃刺入肉体的声音令人作呕。只有一个人!对方只有一个人!看来我未必会输!我听到了呻吟声,身体自由了,好像是个孩子的声音,很年轻!我拔出刀,血就喷了出来,这几秒钟的动作就像是在做梦。

我猛地一转身,发现身后果然只有一个人。那人弯曲着身体,发出痛苦的呻吟。他右手压住伤口,左手撑着地面,还没有倒下。然后,他抬起头,露出那因疼痛而扭曲的脸。

远处路灯苍白,清幽的灯光照在他的侧脸上。长长的头发因为难以忍受痛苦而前后晃动。我感觉地轴倾斜了四十五度,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双膝触地,热血逆流,整个人仿佛坠入了地狱。四周的黑暗就像龙卷风一样,以惊人的力量,把我卷上半空。

女人?

“敬介君。”她十分艰辛地呼唤着我的名字。我不明白……为什么是良子?是良子!应该在松岛的良子,如今却出现在我的眼前!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从她的眼中落下,是因为疼痛吗?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我的心里充满疑问,以至于这一刻差点变成永恒。当理智的灯火重新点燃,我才发觉自己竟然做了如此可怕的事。

“良子,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敬介君……”

我感觉身旁有第三者的气息,是井原,差点儿忘记了他的存在。他站在我的身边看着良子,然后……

“是你?”

我的愤怒在瞬间爆发,举起刀向他脸上砍去。第一刀落空了,他的身手出乎意料的敏捷。这次我刺向他的腹部,但又落空了,看来混乱与打击使我的动作变得迟钝。

井原全力逃跑,我连忙起身追赶,一定要杀了你!凭我的速度要追上他实在太容易了。因为你,我才会刺伤良子的!都是因为你!我要杀了你!

“住手!”

我听见良子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便停止追赶井原,回过身去。良子已经倒在漆黑的地上,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住手!你快住手!”良子哭喊着,从喉中压榨出最后一丝悲鸣来阻止我前进。她这样做是在以生命作赌注,我连忙向良子——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的身边跑去。

见我不再追了,良子艰难地躺下,她的身体滑落在河堤旁的斜坡上。我跌跌撞撞地冲下斜坡,撑起她的腰,让她别再乱动。我把耳朵凑近她微微嚅动的嘴唇,想听清她在说什么。

“不,不要杀他。”良子喘着气,仿佛梦呓般说道。

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悲伤,此时她的双眼泪如泉涌。她喘息的频率渐渐加快,虽然我的嘴唇在动,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良子的身体一阵抽搐,用尽所有的力气说:“你要答应我!”

我握住她的右手,拼命点头,嘴里不停地说:“知道了,我知道了。”

她见我答应了,于是说:“对不起。”

为什么?为什么要道歉?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啊!我想大声地问她:“为什么要道歉?你神志不清了吗?”

我站起来,愤怒和冲动要将我的身体一分为二。

“我去叫救护车,等着我,你绝对不能死!”我对她喊道,打算到公用电话亭打电话叫救护车。

“等等……”良子小声说,她好像还有话没说完。她把手伸向我,两片嘴唇就像停在冰霜上蝴蝶的翅膀,上下扇动着,幅度越来越小,眼看就要死去。她声音很轻,而且断断续续的,我跪在她的面前,把耳朵凑近去听才能听清。

“回家,回我们的家,柜子里,你找到,驾照的地方,那里面有……”

我站起来说:“知道了,知道了,你要等我,我马上叫救护车来!你别动。”

我跑上河堤,全力向前冲刺。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一直重复着这句话。这双手!竟然伤害了我最爱的良子,竟然刺伤了她的身体!

一直跑,一直跑,愤怒,悲伤,绝望,在我头脑中沸腾。我无法思考,只是一个劲儿地诅咒自己的愚蠢。

在河堤上疯跑了两公里左右,记得昨晚在河堤边上看到过一个电话亭。或许认真找找的话,在良子倒下不远的地方就有电话亭,但此时我的大脑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认为这世界上只有一台电话机,就在我记忆中的那个地方。

心脏像快要衰竭一样难受,肺部充满了使人窒息的气体,双腿好像缠绕成一个死结,跌倒了爬起来,爬起来再跌倒。

我几乎是撞进去的,电话亭内的玻璃和铁架支撑住我的身体,使我不至于滑倒在地。我的身体和我的意识无关,它拼命扭动喘息,就像条垂死的蛇。唾液从嘴角滴落,拉出一条长长的丝,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液体濡湿了我的脸颊,最后滚落到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