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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什么也没发生,山内的鲜血在地板上辐展蔓延。我放下铁棒,拿出登山刀刺向他的心脏,这也是早就决定好的。补上这一刀很有必要,因为我怕他没有死透。然而……我却怀疑自己的手感,刀刺进他身体的感觉,就像刺进一块铁板,他的身体一点儿也不像人类的身体那样柔软。我感到刀子很钝,无法完全刺入他的身体,最后只能将自己的身体压在刀上,用体重将刀刃完全推入他的胸膛。真恶心,拔出刀后我连忙避开身子,免得被血溅到。

等鲜血不再喷涌,我把手伸进猎物的怀中,掏走了他的钱包。我又拉开柜子和抽屉,有的半开,有的全开,但我没拿走里面的东西。干完这些,我急急忙忙地走出大门,看清四周没人后,再轻轻地关上玻璃门。我手指不停颤抖,按捺着激动的心情,慌慌张张地逃离现场,朝树林中跑去。

在树林里走了一段路,我才察觉到异常。真奇怪!不应该这样的啊!到底哪里不对?啊!我想起来了,我来的时候带着一个手提包,但现在手里什么也没有。手提包没了!到底在哪儿弄丢的?我完全想不起来。

我试着让自己先冷静下来,于是就在原地蹲下。终于想起来了!在捡那根铁棒的地方。如果警察捡到了我的手提包,那我的身份就暴露了。不知道还在不在那里,我真是个糊涂蛋!我连忙折返去发现铁棒的那个地方查看,真是奇迹啊!手提包居然还在那里。我一把抓起手提包,把带血的登山刀塞入包内的最底层。刚才一阵慌乱,轻手轻脚走出山内家后,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狂跑起来。

又走了几步,双脚开始打颤,步行变得十分艰难。杀人后都会有这种反应吗?我放慢了脚步,终于又冷静下来。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或许是光线暗的关系,并没有发现明显的血迹,这样就没必要换衣服了。取出眼镜戴上时,天空开始飘雪。我心中暗暗叫好,连脚印也用不着担心了。

拖着沉重的步伐,我在风雪中行走。四周是无尽的黑夜,而我将面对惨淡的人生。我的心已经死了一半,手中沾染上他人的鲜血,我不再是个普通的人,我是个杀人凶手。我半夜在异乡徘徊,经受着寒冷与恐惧的侵袭,双腿颤抖,无法前进,只能紧抱双肩蹲坐在道旁休息。

喘了一口气,我继续往前走。在屋里干的那些事,大概才用了两分钟都不到吧?作为外行来说已经很不错了,恐怕山内死到临头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死。可惜的是,我没勇气能够先告诉他理由,再杀死他,毕竟对方是个狠角色,而我在不久之前还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善良小市民。所以只能从背后偷袭他。

我这才想起来要数数他钱包里有多少钱,一数才发现居然有四十七万之多,有几张票面上还染有血迹。看着这些钱我心情很复杂,思前想后,最后决定就把这些钱当成我做这件肮脏工作的报酬吧。真是可悲啊,想着想着,我的眼角流出了泪水。

走了三小时左右,在路上也曾遇上过几个人。不过天上飘着小雪,四周光线又暗,就算没撑伞也只是互相打个照面,他们应该无法看清我的容貌。我感到极度的疲劳,好几次脚底打滑,甚至摔了个四脚朝天。

一进车站我就吓了一跳,或许因为是元旦的关系,都已经是半夜三点了,站内还是人山人海。我想利用站内的灯光,重新检查一遍衣服上有没有血迹,就把衣服脱下来仔细看,连后背都没有放过。大概因为布料是蓝色的,衣服上找不到肉眼可以看清的血迹。这次行动的日期选得太好了,我混入人群,走进检票口。原来的计划是找个地方躲到天亮再离开,但如果尸体被发现,警察派人搜山就麻烦了。所以为了争取在他老婆、女儿和母亲早上六点回家之前离开这里,和上次一样,我选择搭乘那班四点零五分开的列车。

列车内的暖气让我逐渐恢复人类应有的感情。车窗外,天色渐明,就好像一个噩梦终于结束。经常在报刊杂志上的小说里看到这样的描述,现在我才算是切身体会到了,恐惧已经远去,杀人这种事我也从未做过,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随着太阳渐渐升起,这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第二天,第三天,东京的报纸上都没有刊登有关那起杀人案的报道。难道这只是一个梦?不过手提包里的刀子和凝结在包底的血块却告诉我那是现实,不是梦。刀上的血迹,无论怎么洗也洗不掉。

一月四日(星期三)

今天去了一趟涉谷的枪械店。我想井原应该已经得知山内的死讯,所以他和他的手下不会坐以待毙。如果井原猜到山内的死和千贺子有关,那他马上就会查到千贺子的丈夫已经辞职,并且搬家的事。都怪我糊涂,把写有现在住址的纸条搞丢了。我想掉在旧公寓里的可能性比较大。万一这张纸条被井原找到了,那他就会带着同伙来找我算账。要应战,光靠一把登山刀是不够的,这就是我去枪械店的目的。有把散弹枪在手能让我安心许多,不光可以用它轰烂井原的脑袋,万不得已时也可以用来轰烂我自己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