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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的妻子正从这周围的某个窗户里望着我,她一定会以为我是个可疑的人吧。雨伞遮挡住她的视线,所以她看不见是我,或许她还会跑下来问我究竟是谁。丈夫失踪的妻子经受过不同于常人的打击,疑心病一定很重。

好吧!我决定了,不能再这么犹豫不决了!不去确认一下的话,终究无法得知真相。我豁出去了!想罢,我就朝二楼公寓走去!

刚走到料理店的门前,我又想到一件事。万一我有了孩子,妻子不同意离婚怎么办?

这种事情如果放到法庭上会怎么判呢?妻子没有任何过失,但丈夫因为丧失了记忆,在元住吉和别的女人同居。我想也不能简单地说都是丈夫的错,一面是深爱的女人,一面是带着孩子的妻子,这简直就是神的恶作剧。我被这两难的选择逼入了困境。

而且就算妻子同意离婚,赡养费也是个大问题。现在的我什么都不是,只不过是个在乡下工厂打工、领月薪的小小员工。

就在我胡思乱想时,一辆汽车从我身边驶过停在料理店前。车上的人像是看到我后才突然踩下刹车的。他摇下车窗,对我大声喊道:“请问……”

我反射性地害怕起来,赶忙逃走。他是在对我说话吗?难道他认识我?不管是不是,我都不想站在这里和他说话。

我转过身,装成没听见的样子往左走,钻进了前面的巷子,打算先在四周绕一圈。没多久,我就听见了汽车开走的声音。

但绕了一圈后,我却失去了再次接近那栋房子的勇气。看来今天是不行了,我心中的悲哀逐渐升级。不管怎样,今天来这里就是背叛良子的行为。如果我的妻子看见我什么也不说只是抱着我痛哭,我该怎么办?如果听到孩子叫我爸爸,我是否还会坚守良子这片阵地?别想了,想这些都没用。

如果妻子的双亲因为担心女儿的遭遇,而此刻与她在一起;如果妻子因为悲伤失落,身边聚集着很多安慰她的朋友,此刻也与她在一起,只要我一出现,他们一定会不由分说地将我团团围住吧。

面对如此之多关心我也关心妻子的人,我能说“事情难以一下子讲清,我明天再来,请先让我出去”这样的话吗?我更不能在妻子的双亲面前,说出有关良子的事。就算不说,我又该如何解释我这些日子的消失呢?是啊,得想个万全之策。

回去吧!回头再来,我讨厌今天面对一大堆人的追问。再给我些时间吧,今天已经够了。该看的都看了,结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什么都没有改变。没必要今天就去确认,对,下次,不,明天也可以。总之不是今天,今天我还是回去吧,和良子过快乐的生活。

想到这里,我逃命似的拔腿就跑。不,我其实就是在“逃命”,逃避让我烦恼的命运。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一个人生活,没有妻子也没有孩子。如果是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良子生活在一起啦。

但此刻我的耳朵里只有一个声音——下次再来,下次再来。

回到元住吉的公寓,刚打开门,就看见良子一脸不安的表情。她无言地盯着我的脸,没问我此行的收获。我知道她一定很紧张,怕我会说出她不想听的话,所以才什么都不问。

相对于她那接近临界点、就要爆炸的紧张心情,回到家后的我却一身轻松。麻烦的事以后再想,回到家才是最好的。我想要打消她的顾虑,便对她说:“我没有去。”这话故意说得很轻松,就像往点唱机里扔进一枚硬币。我希望这句话一出口,良子忧郁的脸庞就会随着音乐绽放出笑意。

但结果却出乎我的意料,良子还是很紧张,她像一个阴魂似的盯着我的脸不放。我慌了,连忙说:“已经走到了那里,但马上就回来了,没进门。”说完后我急忙又补充道,“我是怕会破坏现在的生活,所以……”

但良子对我的话无动于衷。到底怎么了?她睁大眼睛,眼角含着泪,一动也不动。这样子就像患上了失心疯。

“为什么!”她突然哭着喊道,但又马上闭上眼睛,好像在调整自己的情绪,待恢复平静后,她叹了一口气说,“你没有去是吧……”这次她显得很平静。刚才弥漫在她周身的紧张气息,好像随着这一声叹息,凝聚成一只气球,飘上云端消失了。“你为什么不去呢?”她低声又说了一遍,我好像还听到了“你是个傻瓜”之类的话。

现在回想起来,良子是从那天开始变得古怪的。第二天是周日,我们在家待了一天。我总感觉良子和我在一起好像很痛苦似的,或许是我太在意她了,希望她的心情能像以前一样。越是这样想,我就越不敢想再去西尾久的事。但偶尔我也打算不顾良子的感受,再去西尾久看个究竟。那天雨中的印象已经渐渐模糊,我很想再体验一次心脏蹿上喉咙的恐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