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身的巡礼(第9/11页)
华苗小姐生前从来不曾踏足御影公寓来马先生的住处,这确实是意料之外的证言,但就算那是真的,也不是足以导致假设崩溃的瑕疵——高千应该是这样判断的。五年前高中生的跳楼自杀事件,华苗小姐有可能从完全不同的其他渠道得知。
“一定是在去御影公寓的途中发生了什么事。那件事使得华苗小姐决心自杀——”
当着来马先生的面,高千简单地做出了结论。
“这个,多半是——”她再次把那件“礼物”推到了对方的眼前,“她买给来马先生您的礼物,我想。”
“买给……我的?”
“就在公寓下面的‘Smart-In’——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您自己是怎么想的?您觉得这礼物是买给您的吗?”
来马先生陷入了漫长的思考,时间长到再次印证了我之前对他那种优柔寡断不干不脆的第一印象。终于——
“这个,我可以打开看看吗?”他说着,伸手拿起了“礼物”。
“请。”
包装起来以后原封未动将近一年的“礼物”,终于被打开了。
从中出现的东西,是我——恐怕高千也一样——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想想真不是滋味啊。”握着方向盘,高千如此低语道。
“是啊。”我也很泄气。
意识到“礼物”究竟是什么东西时,那位来马先生的表情,该说是让人觉得可怜的狼狈呢,还是目不忍睹的含泪而笑?不管哪种,作为一个一把年纪的成年人,都已经超出了可以在人前展露的界限。
从包装中取出的,是所谓的快乐家庭计划用品,也就是,避孕套。
“这么说来,华苗小姐她果然是‘想那个’……的吗?”
“嗯。可是到底是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那种想法,我觉得一半一半。因为来马先生由于感冒而卧床,这件事她已经很清楚地知道了。应该不是真的想要诱惑他或者什么,而只是借着酒意半恶作剧地买了那个,想看看打开礼物的来马先生是什么表情,感觉会很好玩。但是一旦来到他的门前,头脑就冷静下来了,或者说在再次认清自己对来马先生心意的同时,也对自己无法摆脱父亲控制的命运产生了绝望。或许她想起了五年前的那件事,感觉到某种宿命般的东西,于是就像着了魔似的,一时冲动纵身跳楼——就是这样的经过吧。”
“但是,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什么?”
“华苗小姐知道他感冒了,对吧?既然这样,为什么只买那种东西呢?本来不是应该买些更适合看望感冒病人的,吃的或者喝的什么吗?”
“那是因为她打算先看看对方的情况,再决定应该买些什么吧。毕竟楼下就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用不着急急忙忙的,随时都能去买不是吗?”
“这样啊。是这么回事啊。”
“什么?”大概是我在语气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并未释怀的感觉,高千斜着眼睛瞥过来,“有什么事情让你在意吗?”
“没……就是觉得,这也真是巧啊。”
“什么?”
“就是‘礼物’的内容啦。五年前是色情杂志,去年是避孕套。两者都和性有关对吧。那是——”
“巧合啊。”高千断言道,干脆得让我意外,“那个是纯属巧合。”
“咦?可是……”
“华苗小姐确实因为五年前的事受到了心理上的影响。但是,那是上到最高一层以后的事情啦。也就是说,在楼下便利店里买‘礼物’的时候,她还根本没有寻死的念头,也做梦都没想到仅仅几分钟以后自己竟然会被那种冲动驱使。所以,她应该是完全没有想过要去重复鸟越久作君的自杀形式。这么一来,‘礼物’的内容也和性有关就纯属巧合了。”
“那么,鸟越久作那一边,又究竟是为什么带着‘礼物’跳楼了?白天你稍微说过一句来着——为了嘲讽还是什么的。”
“是的。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我想多半就是那样。”
“那是什么意思呢,嘲讽?对谁的?”
“当然是对外婆的嘲讽啊。”
“这个,我完全不明白——”
“‘礼物’的意思呢,以久作君的情况来说,并不是在圣诞节。”
“啊?”
“那是‘生日礼物’呀。”
“生日——谁的?”
“相关人士之中,要说在平安夜过生日的,就只有一个吧。”
回到大学附近已经快到晚上十点了。把车停放在漂撇学长借用的停车场里,我们沿着田边的道路朝学长家里走去。
吹着冷冷的夜风,我突然一句话冒出口来:“我说啊……”
“什么?”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在意——能说吗?”
“没关系,说吧。”
“先说好哦,这件事大概说了也没什么用。关于来马先生是华苗小姐真心所向的‘意中人’,我总是觉得不对。当然,他看起来的确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