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7/9页)
我一定是晕了过去。屋子很暗,也许是阴天的关系,我还能听见窗外的雨声。
幸运的是,我能想得起我是谁,到过哪里,做了些什么。记忆如潮水般冲我涌来,关于刚才发生的一切,叶萍撕心裂肺的惨叫,还有新娘和堂吉诃德。他们一定被抓住了,而我,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离开了地道。
我用双手支起身子,开始打量这间图书室。这里其实并不陌生,我也来过几次。医院图书室的藏书种类不能算多,但三十平方米左右的屋子里竖着好几面又宽又大的书柜,一眼望去尽是茫茫书海。无论是员工还是病人,都可以在这里借阅图书。我想,我一定是沿着暗道的楼梯,逃进了这里。我内心应该庆幸吗?我能躺在这儿,说明他们没找到我。坏消息是,我也没能按计划中那样,离开医院。
我还是身处于南溟精神病院之中。
犹如笼中的鸟,无论怎么拍打翅膀,始终离不开这方寸之地。
四周很静,鸦雀无声。我迈开麻木的双腿朝前走去,地板嘎吱嘎吱地响起来。图书室所有的窗户都紧闭着,内部上锁,门也上了插销。暂时是安全的,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可是,堂吉诃德和新娘就没这么好运气了。他们一定会被警卫抓住,然后……我不愿再想下去。最终,我还是没能把他们带走。
缓慢移动脚步,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还是生怕有警卫在这里埋伏着。明明是刚才发生的事,却感觉有几光年那么远。再过几天,我会不会把这一切都忘记呢?我很怕,很怕回到第一天醒来时的状态,就像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图书室的三面墙做成了三面书墙,其中一面中间开了扇门,也就是房门。屋子中央则有四排书架,我绕着书架走。这里很乱,有不少书籍被人随意丢弃在地上。我想我从未这么仔细地逛过图书馆。我记不起自己是否热爱阅读,但是看着这一排排的书,看着那些书名,却勾不起我一丝一毫的阅读欲望。
走到最后一排时,我忽然瞥见了一个人影。
我的心在胸腔里猛烈地跳动着,双腿也不由自主地开始向后退去,直到背脊靠上身后的书架,才停止下来。我没有看错,这间从内反锁的图书室除我之外,还有一个人。
一个男人,背面朝上,俯卧在那里。身下的血液正在向外扩散。
我不知道我自己在那儿站了多久。一动不动,盯着那人看。他身上穿着警卫的制服,因为面部朝下,我无法看清楚他的容貌。男人后颈处插着一把尖利的手术刀,刀柄周围的皮肤已经看不清了,全是殷红色的血液。
我下意识地去找自己贴身匿藏的那把手术刀。
果然不见了。
难道是我在精神失控的状态下,失手杀死了他?我环顾周围,四处散落着书籍,整个图书室像是经历了一场大地震,一片狼藉。看上去确实像有过激烈搏斗的样子,可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最后的记忆,也仅仅是我走上楼梯,进了一间屋子而已。难道我的记忆又出现了断层?
我鼓起勇气,跨过尸体,走到另一边,然后蹲下。我想看清楚死者的脸,至少要让我知道,自己失手杀死的究竟是谁。
答案令我震惊。被杀死的人,竟然是谢力。
谢力俯卧着,他的脸在阴影里几乎看不清楚,但我绝对不会认错。即使死了,也是一副眦目欲裂的模样,薄唇的嘴巴也咧着,牙齿缝里都是血丝。他的瞳孔已经完全扩散,额头有一块凹陷的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敲打过的痕迹。
我站起身来,发现了一个恐怖的问题。
作为曾经的刑警,可能受过一阵子武术方面的训练,但我毕竟是个女人,是没有力量造成这种伤痕的。问题来了,如果杀死谢力的人不是我,那又是谁?他又是怎么离开这间从内反锁的房间的呢?
——密室小丑。
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驱散头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
这里一定有密道。我能进来,那么凶手也一定能。三面书墙和四排书架,想要匿藏一个机关并不难。如果我能触发机关,不仅解决了凶手消失之谜,还能从暗道逃出去。不然我离开图书室,也是羊入虎口,不需要多久就会被警卫抓住。
图书室就这么大,我检查得很仔细。
房间一共有三扇窗户,都从内部上了锁,无法打开。窗台上很干净,没有脚印,没有污垢。窗台下方有一排写字桌椅,上面没有堆放东西,可以看出被人清理过,很干净。其实稍微想想就能明白,户外雨势这么大,凶手绝对不会选择从窗户进出,且不说是否会被人看见,下雨湿滑也容易导致意外。
窗台后方一米左右,还有一张大书桌。书桌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皱巴巴的纸。我拿起那张纸,上面什么字都没有。没人写过东西,倒像是被谁揉成一团,随意丢弃的样子。纸上有一些白色的粉末,桌上也有一些,我不明白那是什么。没时间纠结这些小事了,我趴在地上,开始转动大书桌的桌腿。可跟我病房那次不同,这一次没有暗门打开,支撑桌的柱子,也不是机关。我只有再找找其他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