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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半山腰的斜坡上,冯尼找到了那把AK-47步枪,他一把抓起它,就像它是全世界最好的、最酷的、最能赋予人生命的一瓶威士忌一样,把它贴近了胸口。他身上的每一寸似乎都开始疼痛,一个跳动的声音在唠唠叨叨地向他抱怨,这些伤都是那帮小兔崽子惹出来的。

他绝不会让他们逃脱。

他必须赶在豪根到达之前处理完这件事,要是他不能挽救这场大灾难的话,豪根很可能会解决掉他。

就像悍马车行李厢里的那具尸体,还有那个叫格里尔的小子一样的下场。

他一屁股坐在四处飞溅的泥浆里,吸了口气,又检查了一遍他的步枪。就在悍马车翻车时,它也做了和他同样的决定:我要留在这里。这把枪是他的朋友,朋友就该生死与共,不管何时何地都在一起。

他检查了一遍枪口,确保没有任何污垢堵塞住步枪的机械装置。然后,他站了起来,俯身往下看。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处理掉这些小兔崽子。否则,他们将会逃得越来越远,把这件事给泄露出去,然后就像他们在悍马车里那样找一帮救兵来追赶他。

豪根会理解的——只要一切在他到达之前都已经解决得干干净净。冯尼会向他解释,说他被他们逼到了一个角落里,别无选择,只能这么做了。这就是豪根常说的一句外国话——命中注定的事情。

就目前而言,他知道应该留哪些活口。奥特姆小姐——她可是赚钱机器雷尼格小姐。还有那个穿水嫩的粉红色上衣的狐狸精——佩顿,可以作为一个鼓舞士气的人,一个玩物,让奥特姆乖乖地听话。其余的人都可以杀死。

他们现在就得去死,就是现在。从边缘冒险集团的凯尔先生开始,带着玩具枪的里特尔。随后是那两个远足经过这里的伙计。在这里,没有人会听到步枪射击的回声,也没有人会想起这两个家伙。

他不停地爬山,慢慢地爬着,一寸又一寸地往上爬——越爬心中的怒气越重。

一阵风刮过了松树,在远处,滚滚的河水流过岩石。在他下面,从峡谷两侧传来了一阵声音,那是一阵刺耳而筋疲力尽的孩子的叫声,也许他们想知道为什么他们的摩卡星冰乐和白金信用卡不能让他们离开那里。

冯尼小心翼翼地附身向前,看看那些等死的小子们正在峡谷底部干什么。

可他什么也看不到。

峡谷的斜坡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太浅,他看不到峡谷的底部,也看不到他们在干什么。

他又坐了下来,“小兔崽子!”

他把AK-47步枪挎在肩膀上,他需要一个更好的制高点来看清这些小子,于是他转身朝马路方向爬去,爬到了摇摇欲坠的斜坡上,头脑里那火炉般愤怒的嘶嘶声越来越响。

一分钟后,他找到了丢失的手机。

“留在原地,振作点,”加布对诺亚说,“我们马上就回来处理你的腿。”

诺亚冷静地点点头,他的脸色就像鱼肚子一样苍白,眼睛里不停转着疼痛难忍的神情。拉克在他附近徘徊着,她外表看上去平静,但实际上已经被压力压得不住地哼着。

乔在加布背后爬着,穿过翻了个四脚朝天的悍马车的残骸,他像鳗鱼一样顺滑而轻盈地滑过了空心的窗框,她跟在后面,身体僵硬、伤痕累累,随即落在了泥浆地里。

空气中弥漫着汽油、橡胶和潮湿苔藓的味道,她蹲了片刻,呼吸着空气,感受着周围的空旷,这是广阔而自由的感觉。

她仔细地触摸着车上每一处的凹痕和裂伤,站直了身子,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汽车残骸的全部,她的喉咙收紧了。

悍马车从峡谷东部的斜坡滑下来,滑到了斜坡的中间,被坡上一排巨大的岩石刮破。滑到一个花岗岩的水闸门前时,巨大的冲力使车速放缓,以一个斜角转向了旁边的软土,冲向了河堤,这才让它没有像一颗炸弹那样从大约80英尺高的岩脊上笔直落下。

岩脊已经被严重侵蚀,上面布满了突起的树根、岩石和摇摇欲坠的灰尘土块。一旦岩脊坍塌他们都得死;可相反,悍马车翻倒在了离岩石遍布的河流边缘大约十几英尺的地方。

她走到河边,河里满是鹅卵石和长满青苔的岩石。在河的上游,河水在石块周围不断冲刷着,水声听起来很平稳,但更远一点的地方,水流却看上去汹涌澎湃,很是奇怪。

他们实在是幸运,她不愿去想那是多么的幸运。

她仍然站不稳,但跳动的脉搏声已经不再冲击着她的耳朵。她没有那种尝到水泥灰尘或是闻到油状黑烟的奇怪感觉,但她的嘴巴却是干的,双腿在颤抖。于是,她转过身来。

她看到每个人都在盯着她。

他们在车辆周围绕成一个半圆游荡着,确切说来并没有全身发抖,也没有哭喊,但看得出充满了恐惧、震惊和迷失感,眼睛都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