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 我把他杀了(第2/4页)

“你说都很清楚,其实一点也不清楚,”我也毫不松口,“清楚的只有一点,就是我们还没有把这几件案子彼此之间的联系查清。出了这一连串的事,请问可有谁得到了好处呢——或者可以由此而得到好处呢?”

“据我所知,这样的人一个也没有。”

“假如她死了呢?遗产都归谁呢?”

“我不知道。在英国或者法国,大概总还有些远亲吧。”

“你倒看看,这些又能解决什么问题!”我嗓门也大了起来。“亏得还没有人来谋害她呢。给干掉的都只是她的亲友。”

那律师阴着脸儿提醒我说,别忘了我们连她的人影儿都还没有找到呢,说没有人来谋害她未免言之过早——谁保得定她不是已经让人给谋害了呢。他这话说得在理,我没法跟他争了。那克莱斯勒车撞上了桉树就再也开不动了,她此后的行踪至今还没有一点线索可寻呢。

我在他临走之前还是给了他一番忠告:

“不管你的看法如何,总之你犯不上去作无谓的冒险:记住,我说的有计划、有安排,不是不可能的,说不定下一个就要轮到你了。小心点儿,是不会有坏处的。”

他连谢也没谢我。相反倒是很不客气地奚落了我一句,说我大概认为他还应该雇个私家侦探来给他当保镖吧。

麦迪逊·安德鲁斯出了一个赏格:凡能提供线索,而使姑娘的下落得以查实者,酬谢千元。休伯特·科林森也添上了一千,并且加了一条:如能抓到杀害他儿子的凶手并予以定罪,再加赏两千五百。这一来县里的居民十个里头倒有五个都成了侦探。到哪儿都可以看到有人在东转西转,甚至有在地上爬来爬去的,田野、小路、山冈、河谷,处处有人在钻头觅缝寻找线索。你到树林子里去一看,说不定这种“业余包打听”真要比树木还多哩。

嘉波莉的照片不但广泛散发,而且到处都上了报。从圣迭戈一直到温哥华,各地的报纸无不以特大的版面报道了我们的案子,大哄大炒,报馆的印刷车间里只恨彩色油墨品种太少,统统用上了还嫌这气氛制造得不够。旧金山和洛杉矶两地的大陆侦探事务所探员,只要是能从其他案子里抽得出来的,统统到凯萨达的各个外出口子来把关了,又是查,又是问,结果却还是一无所获。电台也来添了一把火。各地的警察机关,我们侦探事务所的各地分所,全都动员起来了。

这样闹闹吵吵一直吵到星期一,还是压根儿没有查出一点眉目。

星期一下午,我回到旧金山,把我的困难一五一十都给“老头子”说了。他很有礼貌地听了,就像在听一个与他个人无关的相当有趣的故事似的。他照例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也没有给我提供什么帮助,只是对我谈了一下他的看法,话是讲得很动听的,说是功到自然成,我这些困难总会一一解决的,到头来总会有个满意的结果的。

说完了他又告诉我,说是菲茨斯蒂芬打过电话来,有事要找我。“大概有什么要紧事。要不是我告诉了他说你要来,本来他还打算到凯萨达去找你呢。”

我拨通了菲茨斯蒂芬的电话。

“快过来吧,”他说,“我这里有个情况。我也不知道这是又新添了一个谜呢,还是有个谜有了答案了,反正是有那么个情况。”

我搭缆车上诺布冈,不出一刻钟就到了他的公寓里。

“好吧,快把消息抖出来吧,”两个人在他堆满书报杂志的起坐间里一坐下,我就说。

“嘉波莉有下落了吗?”

“还没有呢。可你快把你那个谜兜底儿抖出来。别跟我来那套创作手法什么的,什么层层铺垫、引向高潮之类,这一套都免了吧。我是个大老粗,不吃这一套——听了反而要肚肠发痒。你就开门见山都给我摊开来说吧。”

“你总是改不了那个老脾气,”他说,故意装出一副扫兴而又无趣的样子,可是装得并不成功,因为他的内心分明有个什么缘故,激动得都按捺不住了。“有人……是个男人……星期六凌晨……才一点半……就打电话……来找我。他问:‘你是菲茨斯蒂芬吗?’我说:‘是啊,’对方那个声音就说:‘哎,我把他杀了。’他的话就是这么说的。就是这样几个字,一个字都不会错,尽管话音不是很清楚。电话里杂音挺多的,对方的声音听来好像很远。

“我不知道那是谁……也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我就问:‘把谁杀了?你是谁呀?’他的回答我一点也听不懂,只有一个‘钱’字我算是听明白了。他是在谈钱的事,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可是我听明白的就只有这个‘钱’字。当时我这里还有几位客人——有马夸德两口子,有劳拉·儒安纳斯,还带了个什么男朋友,还有范斯莱克家的特德和休——我们当时正在海阔天空大谈其文学上的问题。我正好想到了一句精彩的俏皮话还没有来得及说——我是打算要说:一提卡贝尔就会让人想到个浪漫主义作家,就好比一提木马立刻就会让人想到特洛伊——我可不想让打来电话的这个酒糊涂还是什么鬼家伙把我这个妙语惊四座的机会给冲了。我一听他的话这样没头没脑,就不客气把电话挂了,又去跟我的客人谈我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