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第8/11页)

她吸了口气,转过身,起身时突然抓起刀,朝他的头扔了过去。他躲闪之际,她把他扑倒在了桌子角落里。他俩撞到了椅子扶手上,椅子朝一边倒去,逼得他们滚向了地毯,菲利斯叫着跑开了。

他俩厮打着,她压在他身上,抓住他拿枪的手腕。他的另一只手掐住了她的喉咙,把她往后拽。他朝她这里滚过来时,她一把拽开了他的手臂。他挣脱了她站起来,握着手枪不停喘气,她用膝盖撑着地,扶着咖啡桌站了起来,揉着她的喉咙。

“我在这里也能做,”他说,“我是可以变通的。”她抄起马格里特的书朝他的腹股沟扔去,他一弯下身,她便用双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臂扭过她的肩膀,转身,用臀部顶起他。他嚎叫着,推着她另一个肩膀,她从他的手指间夺过枪,弯下腰,转过身背对着窗户,双手握住枪,指着他,他蹲下身扶住肩膀,搓着手臂,一双蓝色的眼睛盯着她。菲利斯叫着,站在过道里。

他俩喘着气,互相看着对方。

“我在锡拉库扎的山脉里开过这样的枪,”她说,“到墙这边来。”

他看着她,向边上走了一步。“凯……”他说。

“接着走。”她说,双手拿着枪,手指放在扳机上。“别废话。我一句话也不想听。”

他站在那里。“说声再见怎么样?”说完,他转过身去跑掉了。

她跟了过去,眼睛对准瞄准器,没有按下扳机,看着他跑——他没有跑向大厅,而是穿过门厅进入了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她放下枪。

盯着关上的门。

她跑了过去。

停住脚步——脚踝透过一阵冷风。

门下吹过来一片雪花,随即就变成了地板上的一块水渍。

她闭上眼睛,吸了口气。

她顶着风推开了门。

窗帘翻滚着,在开着灯的卧室里左右摆动,左侧的窗户迎着风雪和黑暗,向外开着。

她站在那里看着,咽了咽口水。

她靠在门柱旁,闭上了眼睛,把枪拿在身边。

吸了口气。

呼气。走进房间,她把枪放在床上。站在那里,抱住穿着毛衣的手臂,流下了眼泪。

她用手紧紧按住手臂,走到窗户前,把翻滚的窗帘推向一边,张开手臂,双手扶住冰冷的铜窗框。她朝风雪中探出身子,朝下望去,一片苍茫。突然折叠门打开了。她原地打转,他上前抓住她的腰部往外推,向后把她推出了窗外。

13

窗帘擦过她的手,她试着去抓,窗帘松了,她就用另一只手抓住,在空中摇摆着,手中抓着印花棉布和平纹细布,脚在空中乱踢。她的肩膀撞到墙面上,穿着球鞋的脚在玻璃上滑着。她抬头看着他,看见他正朝窗外盯着她看。窗帘抖动着,她盯着窗里面的窗帘顶部。

最边上的一个挂钩从细花纹布上挣脱出来,另一个钩子也挣脱了,接着是另一个,一排挂钩都挣脱了,她往上爬了爬,两只手交替地抓住窗户的轨道,用力抓住,把膝盖搁在砖墙上,借膝盖和大腿之力往上爬,手臂和手指则用力向上提起身体。风敲打着她的后背,窗帘朝窗户里猛烈地翻滚,里面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妈的,”他说,摇了摇头,朝窗下的她皱起了眉头。“妈的……”

她抓紧窗户外侧的金属窗框,盯着他看。

“我做不到!”他喊道,“我必须为自己着想!”他从窗前走开了。

她看着又黑又湿的砖墙,她的膝盖架在灰浆砖块的凹痕处,手臂和手指疼起来了,她把左手手指向窗把手的方向挪动了几寸。如果她抓住把手和轨道的交接处,然后爬上砖墙……不能想自己正在风雪之中,被挂在二十层楼高的高楼背面……她的后背滑下了一注冰冷的水,她抖了一下。她的手臂和手指支撑着身体,膝盖和大腿顶着墙,手指在冰冷潮湿的金属窗框上挪动着,不敢往下看。这只不过是一次神清气爽的健身。想象自己在健身俱乐部里……

“还有办法的。”

她抬头看他。

他坐在窗台边,斜眼看着雪花,他手上的塑料手套闪着光,正擦着枪。“他和你扭打在一起,”他说,“然后他把你追到此地,把你推出窗外,随后开枪自杀。他四分钟后就会到这里,我要向上帝祷告他可别迟到。”他把枪放进口袋,斜着眼往风里望去,皱起了眉头。“也许我该把他推下去……”

她用手指钩住后面的把手,用酸痛的手臂向上拉,把右腿膝盖——膝盖已经麻了,牛仔裤也湿透了——抬高到另一块砖块的凹痕处,再抬起左膝盖。两个膝盖往上推,缓慢地把右手的手指伸向里面的窗轨。

他站起身来,拿起望远镜,用戴着塑料手套的手抓住窄的那头。蹲下身去,把较宽的那头放在她抓住轨道的两个手指间。他对着她的手指,举起了望远镜。“我永远也不会忘了你的,”他对着风喊道,“我还有录像带可以看。昨晚,以及你搬进来的那天——虽然画质不是太好——还有那个周六的晚上……六周前,几乎和现在同一时刻……”他笑了,蹲下身子,对着她的指尖举起了望远镜——他得温柔点,以免留下痕迹。“我们经历了一切,不是吗?”他喊道,“天啊,我真希望事情不是这样结束。我这辈子会继续在录像带里看着你。走开,菲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