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暴风雨前的钟声(第32/38页)
托斯坦避开骑士们的视线,偷偷地进入了货车大道入口处的小屋。看到这一切,我也没多说什么。
康拉德整顿好佣兵们,正在向亚当报告。或轻或重,佣兵们个个都受了伤。康拉德自己也有些蹒跚。
埃布似乎右手有伤,正用左手用力压着右臂,靠在一个士兵身上保持平衡。
我看了一眼,吟游诗人伊沃德?萨姆斯也在亚当的骑士队伍中。他的表情极为复杂,看向亚当的视线看起来甚至带有怨恨。他必须歌颂战斗,但却为时已晚。
然而,艾玛并没有浮起来。
那个马扎尔人,单挑决战的代价就是沉入海底吗?我小跑着穿过沉浸在胜利的激动中的港口,向栈桥而去。
我在栈桥中部窥伺着海面。现在的北海风平浪静,与刚才袭击索伦的恐怖战斗形成巨大反差。栈桥的立柱被波浪冲刷着。我问追我而来的尼古拉:“她是掉在这附近的吧?”
“应该没错。但是,阿米娜小姐。”
我明白尼古拉想说什么。艾玛穿着锁甲。虽然我没有穿过,但曾帮父亲拿过,沉甸甸的。穿着那种东西不可能浮起来。但她是这场战斗的英雄,不能放弃搜寻。
“……很遗憾。”尼古拉轻轻地说。就在这时,漆黑的海底有什么白色的东西动了一下。
是手。人类的手。那只手抓住栈桥的立柱,逐渐接近海面。
“还活着呢!尼古拉,她还活着。”
“诶。”
“要上来了!”
艾玛想办法抓住海中的立柱正在往上爬。她忍受着被拖入海底的重量,向上攀爬着。我不禁将手伸向海中。
有人将手搭在我的肩头。
“阿米娜小姐,请您退后。”
我回头一看,是法尔克。
“师父。”尼古拉大声说,“受伤了吗?……这不是受伤了吗!有血!”
仔细一看,他的右手护甲上有一道血痕,正淌着鲜血。这么一说法尔克似乎才刚刚意识到。他轻轻握了一下右手,然后松开。
“划伤而已。”
“……什么嘛。看起来也是。”
我追着尼古拉的目光,看到法尔克的袖子被割开了。在开口处能看到一条细长的伤痕。大概是被剑刃划伤的吧。连续进行了那么久的战斗,居然只受了这点伤。不知该说他运气好还是精通战斗。大概两方面的因素都有。
法尔克似乎也不疼,跪在栈桥上,将流着血的右手伸向海面。艾玛已经爬到能看清表情的地方了。她从海浪间伸出一只手,法尔克紧紧抓住,接着她的脸浮出水面。这时我才发现,为了不让法尔克也掉到海里,尼古拉从后面稳稳地抱住了他。
哈尔?艾玛被拉上了栈桥。她的头盔掉了,战斧也不在手中,不过人还活着。她吐出了大量的海水,但从她的表情中看不出痛苦。十一月的海水冰冷刺骨,不尽快让她去火边烤一烤的话,好不容易在战争中存活下来也可能会冻死。
但与她视线相交的瞬间,我的担心变成了震惊。之前,连在作战室里与父亲见面的时候,艾玛的脸上都盖着一层薄薄的尘土。但现在,她被海水洗得干干净净,露出了本来的面容。被头盔盖住的金发,从未交汇过视线的蓝色眼眸。虽然脸上没什么血色,但她的五官精致得让人窒息。暗红色的口红在水里也没有被洗掉,但艾玛若是涂上我的口红,该有多么美艳动人啊。
这就是,单枪匹马闯入维京人群的勇猛战士的素颜。
艾玛立刻别开了脸,我也恢复了意识。我解开胸口的系绳,脱下自己的斗篷,披在艾玛肩上。她睁大双眼,显得很惊讶。我明明有很多话要对她说,如今却因不知如何表达而感到焦急。
看我犹豫不决,法尔克在边上插嘴了。“精彩的战斗。我在东方见过各种各样的勇士,但没有人像你这么厉害。何况还是个女人。”
他的语气如此平淡,反而让我吃惊。
“法尔克,哈尔?艾玛不懂英格兰语。”
可法尔克摇了摇头:“不。虽然我不知道她掌握得如何,但她会说英格兰语。”
“你没有跟她说过话吧?你怎么知道的?”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之前警告伊特尔和执勤士兵,说这场奇妙的雪是维京人袭来的预兆的,是谁呢?”
啊。我不禁失声。
艾玛缓缓站起。从她的衣摆上不断滴下海水,她开口了:“英格兰的语言,稍微,能明白一些。骑士啊,你也很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