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传达室里,值班警察的脸上渐渐浮现出困惑的神色。很显然,对于足达道洋这样的人应该如何处理,值班警察难以做出判断。听说大事件发生之后,经常有与事件无关的人到警察署来,声称是自己干的,道洋怀疑警察把他看成那样的人了。

见值班警察反应如此迟钝,道洋有些发急: “您听明白了吗?如果今天早晨我检查了那棵街树,也许就能防止事故的发生。这起事故是由于我的失职造成的。"

值班警察呆呆地“噢”了一声,指了指后边的长椅说道:“请二位在那边稍等一下。"然后,他拿起电话跟有关部门联系。

道洋恚到长椅那边坐下,石桥默默地坐在道洋身边。

这里很像医院里的候诊室。走廊里有几排看上去很便宜的长椅。墙角接近天花板处有一台电视,正在播放交通事故的惨状。不是电视台播放的节目,而是教育司机的录像。除了道洋和石桥以外,还有两个一般市民,那两个人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

二十分钟过去了,没人理睬道洋他们。道洋是来警察署自首的,没想到这么长时间都没人理他。他们是没能理解他叙述的事实呢,还是忙于应付事故呢?在似乎要无限延长的等待过程中,道洋想了很多。对于现在的道洋来说,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没人理他。

总算来了一个穿着一 身便宜西服的中年男人。那个男人有些秃顶,看上去头脑不怎么敏锐,所以道洋根本没认为那个男人是个刑警,坐在那里连动都没动。直到那个男人走到道洋面前,说了声

“让您久等了”,道洋才意识到负责处理他的问题的刑警来了,慌忙站了起来。

“您就是负责检查街树的员工吗?本来应该检查的街树没检查,结果那棵街树被大风刮倒了,是这样的吗?”刑警首先确认事故的大概情况。

道洋觉得这个刑警思路很清晰,话虽简短,却说到了点子上。道洋心想,这还像个处理问题的样子,就赶紧回答说: “是这样的。"

刑警先后看了道洋和石桥一眼,又问:“您是员工,您是经理,对吗?”刑警从外貌和穿戴上看出了二人的身份。道洋和石桥点头说“是”,刑警就对他们说:“坐下吧。"

“我先确认几个问题。你们检查街树的工作,是接受了市政府的委托,对吗?”刑警从这里人手,问了很多关于石桥造园土木工程公司的问题,全都是道洋回答的,石桥一直没有说上话。道洋觉

得,不应该让石桥回答任何问题,这是自己的责任。

“如果检查了的话,能判断出那棵街树可能会被大风刮倒吗?”

问了一些一般性的问题之后,刑警开始接触核心问题了。

道洋心情很紧张,但还是平静地点了点头,答道: “能判断出来。"

“那么,是那棵有病的街树偶然没有被检查呢,还是有什么不顺利的事情呢?”刑警不慌不忙地继续问道。

对于道洋来说,确实是不顺利,但是,用“不顺利”是无法解释清楚的。对于这个问题,他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那么,你为什么没有检查那棵街树呢?”刑警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道洋屏住呼吸,咽了口唾沫,然后摘掉手套,把自己的手伸到刑警面前,说起自己的洁癖症来。刑警在听道洋解释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看不出他是否相信了道洋的话。道洋在忐忑不安之中把话说完了。

刑警点了一F头说:“事情的经过我都知道了,好像有业务上过失伤害的嫌疑。十分抱歉,我们需要做一份笔录,咱们得换个地方。”

“做笔录?”道洋心里有些不满。反正要做笔录,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做呢?同样的内容还得再说一遍,这不是浪费时间吗?他心里是这样想的,嘴上却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地站起来,跟着刑警往里走。

石桥也站起来,想跟着一起去,刑警制止道:“啊,经理就不用去了,您回家吧。接下来我们要对足达先生进行讯问。”

“讯问?”石桥听了这个词,似乎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全身哆嗦了一下。

道洋对石桥说: “您都陪了我这么长时间了,就回家吧。"说完,他转身跟著刑警向走廊深处走去。

道洋以为马上就会开始接受讯问,不料首先是例行的搜身,大概是为了防止带进去会引起麻烦的东西吧。负责搜身的警察把道洋浑身上下摸了一个遍,让道洋觉得心里很不舒服。直到刚才他还没有什么“进了警察署”的感觉,现在已经强烈地感到自己已经被警察当成罪犯了。

搜身之后,他被带进了一个非常狭窄的房间,这就是所谓的讯问室吧。电视剧里边,讯问室的桌子上经常有台灯和烟灰缸什么的,可这里的讯问室里什么都没有,就连纸和笔都没有,叫人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