Ⅱ、死亡组合 3、计划

从次日开始,阿章在工作时,专注地窃听着距离好几公里之外的社长室,一刻也没停止。

原本搭乘清洁用的吊篮时,完全禁止携带手机等私人用品。因为若是从数十公尺高的地方掉落的话,就算是一百块的廉价打火机也可能成为致命凶器。

但是,阿章将易付卡式手机藏在制服内侧,并用胶带牢牢固定,只从领口拉出耳机,看起来就像只是在听收音机。其实,这样也算违反规则,但由于平日深得信赖,因此也没人特别挑剔。

大部分的时间都听不到社长室传来任何声音。或许是没人在,也或许是他独自办公的时间比较长吧。其实,如果要收集声音的话,最好是有从对方拨打电话过来的系统,不过,现在却不敢再有奢望。

持续一段无声状带,只好先挂断,等过一阵子再拨。由于电池蓄电量应该足够,因此阿章努力的持续拨打电话,专心竖起耳朵倾听。

最后,努力付出有所回报的瞬间终于来到。社长室传来两人的对话,是社长与被约见的员工。

“这写的是什么啊?这根本就不行嘛,不行,不行!从头到尾给我重新写过!”

“不是说过报告书开头就要有结论吗?到底要我说几遍才懂啊?”

“全部都是一些没用的笨蛋!怎么我们公司没一个像样的人才呢?”

虽说大声怒骂的声音比较听得清楚,不过印象中几乎所有的对话都是由社长单方面训斥开始,而又在他的痛骂声中结束。一开始阿章也感到纳闷,怎么这家公司竟然全是这么无能的员工。不过,也渐渐发现原因可能出在社长身上。看来,颖原社长似乎有种根深蒂固的观念,认为极力辱骂员工才是经营者的工作。此外,他还老是喜欢摆出一副高姿态,大肆宣扬公司的公益性和崇高理念,借此向对方穷追猛打。

“我们公司可没有任何一毛钱能浪费,你知不知道啊?这些钱都是第一线的看护老师,辛辛苦苦、流血流汗所得来的,我们只不过是坐享其中的一小部分。小仓!你这么做对得起那些看护老师吗?”

“看护老师”,听起来好像是这家公司对看护人员的称呼。实在很难想像,一个(或许)盗用公款,藏匿大量钻石的人,竟说得出这种话。

除了女秘书之外,整个公司只有两个人,不会让社长肆无忌惮地辱骂。那就是副社长和专务。

专务对待社长就像忠狗八公一样,而他那巧妙应对的对话方式,绝不会造成对方的不快,着实让阿章佩服得五体投地。

相比之下,副社长就相当强势,甚至有时还会与社长正面争论。或许他真有一定实力,可以听得出来,社长对他也常带着三分顾忌。

曾经有一次,两人之间的对话,让阿章感到十分好奇。

“……您得多爱惜自己身体才对。”

戴上耳机之后,传来副社长低沉的声音。

“我就是在家里静不下来啊。”

“可是这两个月来,您一天也没休息啊。”

“我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最清楚。”

“现在可是最重要的时刻,万一社长病倒了,说不定股票上市的事得就此取消。之前动的开颅手术,至今也还不满半年啊。”

开颅手术是什么呢?阿章想了又想,还是搞不清楚什么意思。

“我都说没问题了,就算是把脑袋切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手术。现在早就完全恢复了,而且这么一来也不必担心脑中风,整个人精神好得不得了。”

这下终于明白,开颅手术就是脑部手术。听着接下来的谈话,似乎那次手术是将夹住未破裂动脉瘤。虽然手术本身看来简单,但因为头盖骨被切开过,只要摔倒撞到头部就会非常危险,副社长显得相当担心。结果,社长终于被说服,决定下个星期天休假。

只要是能从耳机听到的声音,阿章一点也不放过。在渐渐了解颖原社长工作的节奏之后,窃听作业也变得更有效率了。

进入公司的时间,大约都在早上九点半到十点之间。似乎是有专属司机用公务车负责接送。

社长一进公司,名叫伊藤的秘书就会送进热玉露茶、湿毛巾,还有五份大报的早报剪报。

把剪报、信件,以及当天必须处理的文件全看过一遍之后,时间也接近中午。这段期间大多只能听得到翻动纸张以及喝茶的声音,没什么窃听的价值。

到了中午,他大都和那个叫做久永的专务一起出去吃午饭。碰到工作比较多的日子,也会从叫外卖便当。吃便当的地方好像都在干部会议室,虽然不知道会议室里的配置情形,但他饭后一定会喝杯秘书冲的咖啡。社长最喜欢的是蓝山咖啡,而副社长通常只喝黑咖啡,社长和专务则加入大量的砂糖和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