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侦查(第3/4页)

“对不起,拜托你啦!”

如同朋友一般,两人并肩走入分局长办公室。

事件发生的当天晚上,俊二究竟在那儿度过,一直都没有查出。

“因为酒醉的关系没有记忆。当醒过来时,我是躺在公园里椅子下。”他只这么说。

侦讯工作,自然地由木曾担任。俊二虽然在经营着书店,却也参与市内的文学圈和美术团体。这样的人怎么会犯下伤害致死罪呢?木曾也对他的理智与温厚性格感到意外。在木曾漫长的刑警生涯中,对犯人感到亲近感,这对他可说破天荒第一遭。

公开审判时木曾也到了现场。律师再三强调,事件之夜他已烂醉如泥的事实,以及第二天他自动投案之点。并力辩对死亡的女孩没有丝毫触犯之意,是个偶发的不幸灾难。

最后判决为五年有期徒刑。宣判终结后,旁听席上一个男人站了起来,他是被害女孩的父亲。

“这个人是杀人凶犯,我的女儿是被他杀死的。如果法官没有判他死刑,我就当场杀死他!”

这个父亲哭着喊着,并嚷着欲逼近被告席位。法警赶紧跑过来由后拦腰抱住,把哭闹不休的这位父亲拖出法庭。

旁听席上掀起了一阵骚动,众多视线集中在被告席。在被告席上,俊二低垂着头木立着,肩膀微微地抖索着。

木曾看到俊二的眼睛也湿湿的。

这个人现在也不复存在了,木曾想。在凶杀案的现场,每次都有空虚之感。只有粉笔画成的圈内空间,表示着一个人曾经生存在那里的事实。

木曾交叉粗壮的双臂,眼睛小心翼翼地注意四周。尸体不在,更显示出现场行凶之后的情形。

沾血的花布暖炉棉被……挂在墙壁的浅绿色披肩……黑漆大茶柜……抛在榻榻米上的购物袋……木曾忽然心怦怦地跳动,并发出声音地吞下口水——

像要抑止心跳的激烈似地他换换交叉的手臂,眼睛亮着。——奇怪。有这样的可能吗?

木曾当年踏入刑警界时,一位老前辈曾经这么告诉他:“我吆,到了现场就做哑巴,绝不开口。并且别人的话也很少听,只顾看,如此而已。五遍、十遍地重复到现场看。到那时,现场已没有人。单独一个人站在那儿,看至自己满意为止。尤其凶杀现场这种地方,还逗留着死者的冤魂呢。它会对着站在那儿的你诉冤。刑警先生请向这边来,这儿有东西请你过目……一直到自己耳朵听到死者声音为止,我默默地站在那儿。站着用自己的眼睛,不停地注视现场……”

这位老刑警的赠言,如戒律般地铭刻于木曾的心坎里,二十年间,如同体味似地溶解于他的生活里。

刚才引起木曾注目的是挂在墙上的浅绿色披肩。这件披肩毫无疑问,是木崎江津子的衣服。邻家太太说过,“在领年终奖金时,也买一件就好了。”的披肩。

榻榻米上面有被抛在一边的购物袋。他转眼看墙角的大型茶柜。透过压花玻璃,可看到一个包装纸包。

木曾的眼睛发出亮光便是在这一瞬间。他走近茶柜打开花玻璃柜门把纸包取出。包装纸上有松叶食品店号的印刷文字。拆开来,纸包里有两个罐头和四角瓶装的威士忌酒。

木曾屏住气,看这些吃喝的东西。只觉必须和理论连接。这个想法,是否妥当?没有错误吗?他意识到,向自己凝视的须贺俊二的目光,也似乎聆听到须贺向自己倾诉的声音。

——刑警先生,我就是要你看看这些的……

木曾再度环视室内,然后仿佛欲吐出节节涌上来的疑惑似的,急步走出屋子。

外面,泷井主任正大声喝叱着,在指挥搜寻凶器的工作。屋子门前的暗淡小巷中,交错着手电筒的光束。人的吵杂声、脚步声交替重叠着。

木曾走到主任的背后:“在现场。”他附在主任的耳边说,“我注意到一件事情,能不能一起去看看?”

主任点头后领先走了进去。在房间,他重新看过周围一遍后,以眼睛示意木曾。

“在那个墙上,”木曾指一指,“挂有披肩,那边茶柜中装有两个罐头和威士忌酒的纸包。”

“披肩是江津子的吧。罐头和威士忌酒是江津子买回来要请须贺的食品,然俊呢?”

“就是这一点。”

“只有这样?”主任的眉头皱起来,困惑之情表露于外。

“是位置的问题,尸体倒在房间中央。”

“嗯。”

漫不经意地应着,主任伸手掏口袋。木曾也受感染似地从口袋中掏出新生牌香烟。

“位置——”

主任低吟道,缓缓地吐出一缕轻烟。突地他触电似地惊起抬头。眼睛滞留于半空。木曾感到房间里的空气增加了许多重量。主任也同样地有所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