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 晚祷

其间,萨尔瓦多雷说出一种令人惊奇的魔术。

为使团准备的晚餐味美而丰盛。修道院院长对于人们在饮食方面的喜好和教廷里的习俗应该很了解(我想说的是,这些美味佳肴也是米凯莱修士的方济各会的人乐于品尝的)。厨师对我们说,按照蒙特卡西诺的习俗,刚刚宰杀完生猪,是应该做猪血肠的。但是由于韦南齐奥的惨死,最近在动手杀猪之前,他让人把所有的猪血都倒掉了。何况我相信,在那些日子里,人们都憎恨宰杀上帝的创造物。不过,我们有用当地产的葡萄酒浸泡的红酒辣汁烧鸽子,有烤兔肉,有圣基娅拉小面包,有山地杏仁焖米饭;如果吃斋饭,有油煎琉璃莴苣面包片、塞馅的橄榄、炸奶酪、带青椒生酱汁的羊肉、白煮蚕豆、可口的甜食、圣伯尔纳点心、圣尼古拉面、圣鲁齐亚小点心,还有葡萄酒和药酒:亚香茅烈酒、核桃壳酒、抗痛风的葡萄酒和龙胆酒。品尝着这些酒,甚至通常表情严肃的贝尔纳·古伊也神色愉悦。要不是每喝一口酒、每吃一口东西都有虔诚的念诵伴随着,那可真像是饕餮者的一次盛宴。

最后,大家都高兴地站起身,有些人推说身体不适不想去参加晚祷。院长对此很生气。在我们教派内任圣职的人,不是人人都有特权,也不是人人都有义务的。

僧侣们起身走后,我出于好奇留在了厨房。里面正在准备锁门,我见萨尔瓦多雷抱着一个包裹溜往菜园。我好奇地跟着他,喊了他一声。他力图摆脱我,后来他回答我说包裹(好像有活的东西在包裹里蠕动)里藏着一条怪蛇。

“洞穴里的怪蛇,是蛇中之王!全身都有毒,毒性都散发到外面来!人们说,闻到它散发出的臭味也会中毒!它会让人中毒……它背上有白色的斑点,脑袋像公鸡,半身直立在地上,另一半身子跟蛇一样匍匐在地。它吞噬麝香鼠……”

“麝香鼠?”

“是啊!一种啮齿类的动物,比老鼠要长一点,人们管它叫‘麝香鼠’。近似蛇或癞蛤蟆。蛇咬它时,它就跑去吃茴香……或去吃莴苣……把茴香和莴苣咬在嘴里,去还给……有人说,它会放出一种气味,但更多的人说这都是假的。”

我问他拿一条怪蛇做什么用,他说那是他自己的事。我已被好奇心所吸引,对他说,那几天死了那么多人,已经没有什么个人秘密可言,我会把此事禀报给威廉的。于是萨尔瓦多雷恳求我别声张,他打开包裹让我看,原来是一只黑猫。他把我拉近他,带着淫秽的笑对我说,他不想再让食品总管和我得到村姑的爱情,一个有权势,另一个年轻英俊,而他却既丑陋又贫穷。他知道了一种让爱恋中的女子依从的特别奏效的魔法,即宰杀一只黑猫,挖出猫的眼睛来,然后把眼球分别塞在两只黑母鸡下的蛋里面(他让我看那两个鸡蛋,并保证说那是黑母鸡下的),再把鸡蛋放在马粪堆里沤(他在菜园的一角已备好一堆马粪,那里从无人去),之后,每只鸡蛋将降生一个小精灵,他们将为你竭诚服务,给你带来世上无尽的欢乐。不过,他对我说,难办的是,把鸡蛋埋入马粪堆之前,得设法让所爱的女子在上面吐口唾沫,魔法才能灵验。这件事令他伤透脑筋,因为那天夜里那女子必须得在他身边,而且不能让她知道那样干的原因。

我脸上和五脏六腑都感到火辣辣的。我细声细气地问他,当晚他是否要把头天来过的那个姑娘带到修道院里来。他笑了,讥讽我已坠入情网(我说不是,我这样问纯粹是出于好奇)。后来他对我说,村里的女子多的是,他可以给我带一个比我喜欢的那个更漂亮的来。我猜他是在撒谎,想把我支开。再说,我又能做什么呢?我整夜都跟踪他吗?威廉还有许多要事等着我干呢。回去再见她(尽管事情跟她有关)一面吗?我想见她的那种欲望激励着我,可理智却要我打消这念头——我本不该再见她了,尽管我始终想再见到她。当然不能。于是我说服自己,萨尔瓦多雷说的关于女人的事是真的,或他所说的全是谎言。他谈到的那种魔法,是他迷信而幼稚的头脑产生的幻想,他不会做什么的。

我很恼怒,对他态度粗暴,警告他最好去睡他的觉,因为弓箭手要在院子里巡夜。他回答说他比弓箭手更熟悉修道院,在那种浓雾里,谁也看不见谁。而且他还对我说:“我这就走,连你也看不见我了,即使我在离你两步远的地方跟你所喜欢的姑娘调情,你也看不见。”他又说了些粗话,但大致就是这个意思。我愤愤地离开,以我高贵的见习僧身份,不值得跟那样的混蛋较量。

我找到了威廉,我们照原计划行事,去做晚祷,待在中殿后面,以便在仪式完毕后顺利进入迷宫内部做第二次(对我来说是第三次)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