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教授一席话

埃勒里·奎因先生,这位有点迷惑不解的特别调查者,像一只衔到骨头的狗,怀着热情,带着工作进展报告,穿过马路,火速回到他主人的屋子。中午的阳光太热,不能去商店,埃勒里就在室内找清凉。他在一个《一千零一夜》式的房间里找到了亚德利教授,那房间带有一个镶嵌大理石且绘有阿拉伯式花饰的庭院。它看起来像一个闺房的内院,最令人舒畅之处是满溢着水的池子。教授穿着一条紧身短裤,一面把两条长腿在水里摆动,一面悠闲地吸着烟斗,喷着烟。

“唷!”埃勒里说,“对你这小闺房我真是感激不尽,教授。”

“像通常一样,”教授严肃地说,“你选词用语太草率。你不知道男人的住房叫作外屋吗?……把你的衣服脱了,奎因,到我这儿来。你拿着什么?”

“从加西亚来的消息。别动,我们一起来仔细研究下这个。我一会儿就回来。”

很快他就穿着游泳裤重新露面,他的上身光滑,汗水发亮。他一头跳进池子,溅起水花,把教授浑身弄湿了,烟斗也弄灭了。他精力充沛地四处泼打着水。

“你的又一个成就,”亚德利咆哮道,“游泳总是这么蹩脚。出来吧,别把我弄湿透。”

埃勒里咧嘴笑了,爬了上来,伸开四肢躺在大理石上,伸手去拿沃恩的那沓报告。

“我们这儿有些什么?”他的目光落到最上面的那张,“嗯。看来没多少内容。这令人钦佩的警官不懒,他跟汉考克县作了核对。”

“哦,”教授说,费力地重点烟斗,“那么他们作过核对了,是吗?那边发生了什么?”

“首先,是安德鲁·范尸体解剖的发现。绝对缺乏值得关注之处。如果你像我一样读过那么多尸检报告,你会赞赏……一份原始调查的完整说明。没有什么超出已知范畴的东西,也没有什么你在同时期的报纸报道中读不到的东西……啊,这是什么?‘根据’,细想想这个;这听起来正像克罗萨克那家伙——‘根据地方检察官对阿罗约小学校长安德鲁·范和近来被谋杀的长岛百万富翁托马斯·布雷德之间关系的调查,我们遗憾地表示,没有这种关系存在;至少,我们从仔细研究去世的范过去的通讯记录后能确定,等等。’很简洁,是吧?”

“一个修辞学的典范。”教授咧嘴笑着。

“但就此而已。Alors[1],我们先丢下阿罗约,回到凯查姆的海湾。”埃勒里瞟了一下第四张纸。“鲁姆森医生关于托马斯·布雷德尸体的验尸报告。同样没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真的。尸体本身没有暴力的痕迹,内部器官没有中毒的迹象,等等,等等,ad nauseam[2]。通常的琐事。”

“我记得前些天你问过鲁姆森医生,布雷德是否有可能是被勒死的。他说了什么了吗?”

“说了。肺部没有窒息的迹象。Ergo[3],他不是被勒死的。”

“但那时为什么你会先问这个问题呢?”

埃勒里挥着一条水淋淋的胳膊。“没有什么重要原因。但因为在尸体其余部分没有暴力痕迹,所以弄清楚这人是怎样被弄死的就可能很重要。你知道,必定是头部首当其冲;这让人想到勒死。但鲁姆森医生在他的报告中说,只可能是钝器打在头颅上,或者是手枪射击头部。通盘考虑,我得先说这个。”

教授踢起一条水柱。“我想是这样。还有别的吗?”

“他们还进行了调查,想发现凶手逃走的路线。没有价值,非常没有价值。”埃勒里摇着头,“要想获得一个犯罪期间在海湾附近上下火车的人的名单是不可能的。公路上的警察,以及道路附近和路上的居民,不能提供任何信息。警方企图找到星期二晚上在凯查姆海湾或在其附近的人,无功而返……星期二下午和晚上在海峡里航行的快艇驾驶人和其他人,也没报告什么神秘可疑的活动,也没有能让凶手经水路在海湾登陆的陌生船只。”

“如你所说,都是无用功。”教授叹气道,“他可能坐火车来,坐汽车来,坐船来,我想我们永远弄不清楚。用归谬法[4]来说,甚至可能乘水上飞机来。”“我有个想法,”埃勒里微笑着说,“请不要犯把不可能称作荒谬这种错误,教授。我见过一些奇怪的事情发生……让我们来看看这个。”他迅速扫视下一张,“又是什么也没有。用来把布雷德的胳膊和腿绑缚到图腾柱上去的绳索……”

“我猜,”亚德利咕哝着,“你会说调查‘图腾柱’也是无效的。”

“图腾柱,”埃勒里尽职地继续说道,“警方发现那些绳索原是普通的晒衣绳,在任何杂货铺或五金店里都可买到。在布雷德伍德十英里之内没有商人能提供可作线索的东西。然而,艾萨姆报告,沃恩的人将在更大范围内进行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