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4/5页)

乔安娜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对我化妆的看法肯定是对的,杰里。我估计他们大概认定我是个被抛弃的女人。”

“而且,”我说,“我们的父亲高子很高、皮肤黝黑、下巴突出,母亲则金发碧眼、身材娇小。我像父亲,你却像母亲。”

乔安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是的,我们两个一点都不像,没人会觉得我们是兄妹。”

“有人确实不这样想。”我也有同感。

乔安娜说她觉得这件事非常可笑。

她若有所思地卷起信纸的一角,问我该拿它怎么办。

“我觉得最好的方法是,”我说,“极其厌恶地将它扔进壁炉。”

我说完就把信扔了进去,乔安娜鼓起掌来。

“干得好,”她说,“你应该去当演员的。幸好我们还有壁炉,对不对?”

“扔进废纸篓的效果可就差多了,”我表示同意,“当然,我也可以划根火柴,看着它慢慢烧掉。”

“你希望东西烧掉的时候它往往就是烧不掉,”乔安娜说,“火总是会灭。你可能得一根接一根地划火柴。”

她站起来走向窗户,站在那里,忽然转过头来。

“我在想,”她说,“这是谁写的?”

“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我说。

“是的——我想是这样,”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说,“我还是觉得这事很滑稽。你知道,我以为他们——他们喜欢我们住在这里。”

“他们是喜欢的,”我说,“这肯定是哪个住在镇子边缘、脑筋有些不正常的人写的。”

“我想是吧。哦,真恶心!”

她走到屋外的阳光下,我一边抽着饭后烟一边想,她说得对。这事令人恶心。有人讨厌我们住到这里来——有人忌妒乔安娜的年轻成熟和活泼美丽——有人在恶意中伤我们。一笑了之或许是最好的应对方式——不过内心里我并不觉得这事很滑稽……

那天早上,格里菲斯医生来了。我约了他每周给我做一次全面检查。我喜欢欧文·格里菲斯。他皮肤黝黑,体态笨拙,行动有迟缓,但双手十分灵巧。他说话语速很快,还有点害羞。

他说我的恢复状况良好,然后又补充道:

“你感觉还好,对吧?是我的错觉,还是你确实受到今天早上天气的影响?”

“不是的,”我说,“是今天早餐喝咖啡的时候,我收到一封卑鄙下流的匿名信,现在想来还觉得恶心。”

他手里的袋子掉在地板上,瘦削黝黑的脸兴奋起来。

“你是说,你也收到了匿名信?”

我开始有兴趣了。

“这么说,还有其他人也收到匿名信了?”

“嗯,这事有一段时间了。”

“哦,”我说,“我明白了,我还以为我们是初来乍到的陌生人,所以不受不当地人欢迎。”

“不,不,跟这个毫无关系,这只是——”他停了下来,然后又问,“信上说了什么?至少——”他的脸忽然红了,尴尬地说: “也许我不应该问?”

“我很愿意告诉你,”我说,“信里说和我一起搬来的漂亮女孩不是我妹妹——哦!远远不止,我得说,它其实表达的是非常有伤风化的意思。”

他黝黑的脸膛由于生气而变得通红。

“真是无耻!你的妹妹——我希望——没有因此感到不安吧?”

“乔安娜看上去有点像圣诞树上的小天使,”我说,“但她其实很新派,很坚强。她觉得这件事非常有意思。她从没遇到过这种事。”

“我真希望她从来不要遇到。”格里菲斯亲切地说。

“无论如何,”我坚决地说,“我想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是的,”欧文·格里菲斯说,“不过——”

“确实,”我说,“关键就是这个‘不过’!”

“问题是,”他说,“这种事情一旦开始,往往就会愈演愈烈。”

“我能想象。”

“当然,这是一种变态心理。”

我点点头。“你能想到可能是谁干的?”我问。

“希望我能知道。你看,出现匿名信这种令人厌恶的东西,往往有两个原因。要么专门针对某个人或某类人的,也就是说是有动机的,写信者心怀怨恨(或者他们自己认为是这样),于是便采取了这种见不得光的卑劣手段去发泄。虽然这种行为卑劣可耻,但写信者不一定心理扭曲,通常也比较容易被查出来——被解雇的仆人、妒火中烧的女人,等等。但是如果信的内容是泛泛而谈,而不是特别针对某个人,那么就是比较严重的一种情况了。如果信是随机寄出的,写信者的目的只是发泄不满和失意。正如我刚才说的,这显然是一种病态的表现,而且这种表现会有增无减。当然,写信者最终肯定会被查出来——多半是人们觉得最没有可能的人,事情就是这样。去年,这个郡的另外一边也发生过类似不愉快的事情,最后查出来是一家大布店女帽部的主管干的。一个安静、优雅的女人——已经在那儿工作好几年了。我记得在北方实习的时候,也发生过这种事,最后发现完全是出于私人之间的怨恨。我的意思是——虽然我见过这样的事,但坦率地说,这事还是让我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