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2/4页)

“我明白了。”波洛说。

阿勒顿夫人扫了他一眼,换了个话题。

“来这儿的年轻人可真少啊!那边那个跟她那可怕的母亲一起的、棕色头发的漂亮女孩,差不多是这儿唯一的年轻女孩了。我留意到你经常跟她说话。我对那孩子挺感兴趣的。”

“为什么,夫人?”

“我为她感到难过。当你还年轻并且敏感的时候,总是很容易受伤。我觉得她现在很痛苦。”

“对,她不开心,可怜的孩子。”

“蒂姆和我把她叫做‘绷着脸的女孩’。有那么一两次,我试着跟她聊天,可每次都碰壁。不过,我觉得她也会去尼罗河。希望我们多少能相处得融洽一点,对吗?”

“也许吧,夫人。”

“其实我很容易相处,我对各种类型的人都感兴趣。”她顿了顿,又说,“蒂姆告诉我,那个深肤色的女孩——姓贝尔福特——跟西蒙·多伊尔订过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对他们来说肯定很尴尬。”

“是挺尴尬的,没错。”波洛表示赞同。

阿勒顿夫人飞快地扫了他一眼。

“你知道,这听起来也许很傻,但是她差点吓到我了。她看上去相当——激动。”

波洛缓缓地点点头。“你说得对,夫人。强烈的情绪总是很吓人的。”

“你对普通人也感兴趣吗,波洛先生?还是只对嫌疑人感兴趣?”

“夫人,很少有人不在‘嫌疑人’的范围内呢!”

阿勒顿夫人看起来有些吃惊。“你真的这么认为?”

“我是说,有特殊动机的时候。”波洛补充道。

“就会有所不同?”

“自然。”

阿勒顿夫人犹豫了一会儿,嘴边浮现出一些微笑。“甚至我也有可能?”

“夫人,当孩子身处危险之中时,做母亲的总会不顾一切的。”

她严肃地说: “我想是这样的——你说得很对。”她沉默片刻,然后微笑着说,“我试着给旅馆里的每个人都设想一个对应的犯罪动机,这很有意思。比如,西蒙·多伊尔?”

波洛微笑着说: “那会是很简单的犯罪——直截了当达到目的,没有阴谋诡计。”

“因此很容易被发现?”

“是的,他并不是个聪明的人。”

“那琳内特呢?”

“她就像《爱丽丝梦游仙境》里面的女王——‘砍掉她的脑袋!’。”

“当然,君主制的神圣权力!就像拿伯 [2] 的葡萄园那样叫人羡慕。那么那个危险的女孩——杰奎琳·德·贝尔福特——会杀人吗?”

波洛迟疑了一两分钟,然后犹豫地说: “是的,我想她会的。”

“但你并不确定?”

“是的,这个女孩让我很困惑。”

“我觉得彭宁顿先生不会杀人,你说呢?他一副干巴巴的样子,还很忧郁——脸上都没有血色。”

“但他有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

“是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那么那位可怜的戴头巾的奥特本夫人呢?”

“虚荣心总会是一个理由。”

“这也是杀人动机吗?”阿勒顿夫人疑惑地问。

“有时候谋杀只是因为一点琐事,夫人。”

“最常见的谋杀动机是什么,波洛先生?”

“最常见的是金钱。也就是说,为了各种各样的利益。然后就是报复——还有爱情、恐惧、纯粹的恨,甚至善行——”

“波洛先生!”

“哦,是的,夫人。我曾经遇到过。A被B杀死,只是为了让C受益。政治谋杀案就属于这一类。某个人被认为有害于社会,就会被人杀掉。这些凶手忘记了,只有仁慈的上帝才能主宰生和死。”他严肃地说。

阿勒顿夫人平静地说: “很高兴听你这么说。尽管这样,上帝还是会选择工具的。”

“这么想是很危险的,夫人。”

她的语气缓和了一些。“经过这次谈话,波洛先生,我怀疑还有没有人能活下来!”她站起身来,“我们得回去了。吃过午饭就得马上出发。”

他们回到码头的时候,穿马球衫的年轻人已经坐在船上了,那个意大利人正在等他们。努比亚船夫开船之后,波洛礼貌地向那个陌生人说: “在埃及可以看到很多珍贵奇异的东西,是吗?”

那个年轻人正在抽一根怪异的烟斗。他把烟斗从嘴里拿开,简短地强调说: “它们让我恶心。”他的口音出人意料地纯正。

阿勒顿夫人戴上夹鼻眼镜,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真的吗?为什么这么说?”波洛问。

“比如金字塔,巨大而无用的砖块建筑物,就为了满足专制君主膨胀的利己主义。想想那些流着血和汗的老百姓,为了建塔而劳作,最后死在那里。一想到金字塔代表的苦难和折磨,我就觉得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