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第2/14页)

“你有什么话要我告诉我们这位朋友吗?”

她的声音很坚定,说道:“没有。”

“好的。”

雷布思打开车门,然后轻轻关上,朝警局大门走去。

她在医院走廊里游荡了一个多小时,从这间病房走到那间病房,走过一张张病床,有时也会对抬头看向她的孤独的病弱老人笑笑。因为是探访时间,所以并没有人太注意她。病人家属们在讨论谁应该或不应该在老爷爷身边轮流陪床,每次只允许两个人。她正在寻找一个女人,尽管她并不确定是否能认出她。她只知道一点:那个图书管理员的鼻梁应该断了。

或许她没有住院,或许已经回家在她丈夫或男朋友身边。或许自己应该离开医院,最好再到图书馆等等看。再者说,他们可能也在等着她,门卫和图书管理员会认出她的。

但她能认出那位图书管理员吗?

铃声响了,意味着探访时间即将结束。她快速走到下一间病房,心里想着:如果图书管理员住在私人病房怎么办?也许在另一家医院呢?或者……

不!她就在那儿!特蕾西停止了绝望,转了一条半圆形弧线,走到病房最里面。探访者们有的在同病人道别,有的在照料他们,都显得很欣慰。当探访者们纷纷把凳子叠起来,穿外套,戴围巾和手套的时候,她也加入了其中。之后她顿了顿,回头看着图书管理员的床位。床四周放满鲜花,唯一的一位探访者——一个男人——正在俯身恋恋不舍地亲吻她的额头。图书管理员紧紧地握着男人的手并……这个男人看上去很眼熟,特蕾西以前曾见过他……在警察局!他是雷布思的一个朋友,也是个警察!她记得在监狱时,他曾核查过她的情况。

哦,老天啊!她袭击了警察的妻子。

现在她不确定了,一点也不确定。她为什么要来?她能做到从容面对这情况吗?她跟随一家人走出了病房,倚靠在走廊的墙上。她能吗?是的,如果她能保持镇定的话。是的,她能。

当福尔摩斯漫步走过病房旋转的门,慢慢沿着走廊离开的时候,她假装正在查看饮料自动售货机。然后她等了足足两分钟,从一数到一百二——他没有回来,他可能什么都不记得了。特蕾西从售货机旁转过来,朝病房门走去。

对她来讲,探访时间刚刚开始。

她还没有走到床前就被一个护士叫住了。

“探访时间已经结束。”护士说。

特蕾西勉强笑了笑,尽量使自己看上去正常。这对她来讲并不容易,但撒谎是家常便饭。

“我刚刚丢了手表,我想我把它落在我姐姐的床上了。”她朝内尔的床位点点头。听到说话声,内尔转过身对着她,认出特蕾西时,眼睛睁得大大的。

“好吧,尽量快点。”护士说完就离开了。特蕾西对护士笑了笑,看她走出门。现在病房里只有病人和她,屋里一片寂静。她走到内尔床前。

“你好。”她说。她看看床尾铁架上的登记牌,“内尔·斯特普尔顿。”她读了出来。

“你想干什么?”内尔眼神中并没有恐惧。她的声音很细,是从喉咙后部发出的,鼻子根本不能发挥作用。

“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特蕾西说。她在内尔身旁蹲下,这样从门口就几乎看不到她了。她想这会让她看起来像是在找手表。

“什么事?”

特蕾西笑了,她发现内尔那不完美的嗓音很滑稽,听上去就像是儿童剧中的木偶。但笑容很快消失了,想起完全是自己造成了这一切,她感到脸红。她鼻子上的石膏、眼睛下面的擦伤都是她干的好事儿。

“我来是想说我很抱歉,就这些,真的。我很抱歉。”

内尔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还有,”特蕾西继续说,“嗯……没了。”

“告诉我。”内尔说,但这些话对她来说太多。当布莱恩·福尔摩斯在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讲话,现在她的嘴很干。她转身去拿放在床边小橱柜上的水。

“我来,让我来。”特蕾西把水倒进一只口杯中,递给内尔。她喝了一口,润了润嘴。“花很漂亮。”特蕾西说。

“我男朋友送的。”在喝水的间隙,内尔说。

“是的,我看见他离开了。他是个警察,对吧?我知道他是,因为我是雷布思探长的朋友。”

“是的,我知道。”

“你知道?”特蕾西看上去很惊讶,“那你知道我是谁了?”

“我知道你叫特蕾西,如果你是这个意思的话。”

特蕾西咬住下唇,脸又红了。

“这没关系吧,对吧?”内尔问。

“哦,没有。”特蕾西尽量使自己听上去不很在意,“没关系。”

“我正想问……”

“什么?”特蕾西似乎急于想转换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