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未执行的死刑(第3/3页)

在挂号处已分门别类挂好号的患者走向各自的诊疗室。那些在药房前已算完账的患者正等着叫号。

医院常被喻为兵器。一个医院的能力据说可以通过24小时内它能发挥出的诊疗、治疗能力测定出来。

如果医院是兵器,那患者到底是什么呢?医院必须全力以赴与之做斗争的是疾病,对于患病的病人来说医院应是自己一方的,但其实也未必如此。有的医院管病人叫做“病客”,这大概只限于有钱的患者吧。那些疑难杂病患者有时会被当成“研究材料”。

但一般的患者既不是病客,也不是研究材料,对他们很难下一个明确的定义,总之患者是构成医院的要素,没有病患的医院不能被称之为医院。

饭店、商店、剧场等处的客人,也是使其成立的重要要素,不过医院的要素是处于病态的。不处于病态,也不成其为要素,这是医院的特点。

医院大堂独特的气氛,正是这些“病态要素”传播的。健康人也受其影响,在医院期间也成为病态要素。

病态要素也由就诊科目的不同而不同。比较起来较轻的病态要素在整形外科和产科。生产顺利的产妇是医院里惟一的希望。其他如牙科、耳鼻喉科、皮肤科,虽是病,但在局部,没有凄惨阴森的气氛。

外科有种赌博的味道。像脑神经外科常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色彩,而内科最令人狐疑不安。小儿科里,比起患者更坐立不安的是他们的父母。到了精神病科,则有种忧郁的心情。泌尿科和妇科常伴随羞耻心和踌躇,眼科里人大都低着头。

这些都是人生的一个侧面,虽是侧面,但谁都希望如果可能就避开它。

想避也避不开的人生场面在医院里有。挂号大厅是连接社会的窗口,健康的要素夹杂进来,但到了病房,就成了病态的了。

矢成一道自认为自己是一个病态要素,走进医院的大门。这位于东京都中心的某大学附属医院有22个科,320名医生,482名护士,71名见习护士,另外还有临床技师、药剂师、营养师等总共是1638人。床位总数为920床,拥有所有最新医疗设备,医疗技术水平之高及设备之齐全都是赫赫有名的,每天前来诊治的病人高达3200多。

矢成来到医院,在挂号处陈述病情后被分到神经内科。

经过慎重检查后,医生表情沉重地说出了一个病名。

“筋萎缩性侧索硬化症。”这难解的病名听了也不甚明白。

“具体说是种什么病呢?”矢成发问,但医生没有马上回答。

“大夫,请告诉我。什么情况我都可以接受。”

矢成催促着,医生说:“我们医院规定把病情的真实情况告诉病人。这种病我们叫做筋萎缩性侧索硬化症,也叫重症肌无力,是种神经疾患,每10万人中只有1.5至4人可能发病,是极稀有的病。”

“所谓神经疾患会怎样呢?”

“老实说,这种病从手部肌肉开始萎缩,然后是脚,不久舌部运动变缓,发音渐渐含糊不清,面部筋肉也会松驰下来。”

“那治疗方法呢?”

“很遗憾,目前尚无有效的治疗方法。”

“没有治疗方法!就是说要等死了?”

“……”

“请告诉我,您不是把名字都告诉我了吗?”

“不久全身都不能动,最后呼吸器官也会麻痹,不能自己呼吸,得配人工呼吸器维持生命。”

“就是说变成植物人了。发展到那种程度还有多长时间?”

“一到两年吧。”

“有自然痊愈的可能吗?”

“很遗憾,没有。”

这是死亡的判决书。发病后两年,带上人工呼吸器,两年后死亡。其间病情缓缓发展,先从手脚开始萎缩,从不能走到全身都不能动,悲惨之极。另外,脸下半部开始松驰性麻痹,嘴唇及双颊松驰,食物无法吞咽,流口水,失去语言能力。

“必须要抓紧了。”听到医生的宣判后,矢成对自己这样说。寿命只有两年了,且在这两年中,能活动的时间只有半年。必须在这半年时间里,对自己的全部人生做一个总清算。

如果就这样等死那真是死不瞑目。污辱摧残加代、夺去自己的家园,如果不报此仇,矢成的人生无法终结。

得到死之通知之前,自己虽恨、虽怨,但已打算忍下这口气。现在,得知自己已来日无多,矢成已无所畏惧。再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曾想如果20年前的战友在身边就好了,现在就算单枪匹马也要拼命一搏。虽采用什么方法、具体怎样干还没考虑好,但复仇已是矢志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