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币咯咯响

(一)

在车站前坐上车,就使人感到不愉快。好心告诉司机往哪里开,他爱理不理。车门没有关紧,就挂上车档忽地开走了。车子跑动时,快一阵,慢一阵,前进、停止、拐弯,总让人坐不稳当。车内还留有刚才坐这辆车的乘客的那股怪味。新城心想:反正只有那么一段路,决心忍耐一下。坐在旁边的妻子对司机这么胡来,好象很害怕似的,身子缩成一团。

司机空着车子排长队等客,好不容易有了客人,却只乘坐起码的一段路,也许因此生气了。他是个中年人,背上瘦骨嶙峋,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样子,因为面朝前方,所以看不见脸部。他剪的是短发,下巴很尖,显映在后望镜里的前额有些突出。反正这位司机显得很沉闷。

新城夫妻在这温泉城市购置了公寓式别墅,每两个月来这里休息两三回,可碰上这位司机还是头一次。要付的车费已准备在手里,是五枚100日元的硬币。如果司机态度好,本是不要找钱的,可今晚却打算把零头钱要回来。

这是个不适时令的一般日子,街上很少见到浴客的影子。早季节的樱花眼看快要开了,可这条街上要显出生气还要等上个把月。大街两边旅馆的窗口几乎看不到灯光。

“黄莺可能已经飞来了。”妻子佐智子在独自唠叨。

“咦,你说什么?”新城的眼睛正凝视着旅馆昏暗的窗口,没有听清妻子说的话。

“我是说黄莺也许快飞到这系川边上来了。”

“已经到那个季节了吗?”

“这一带的人说,往年一到二月这种季节,黄莺就会在河边的树枝上鸣唱。”

“今年比往年冷,而且为了修系川的人行道,把树给砍了,不知会怎么样?”

新城歪着头。系川边的黄莺被称作这街上的“春的使者”,人们把每年到这里来看黄莺当作一种乐趣。

“黄莺一来,这条街又该慢慢地活跃起来喽!”

“今晚街上可是太冷清了,几乎没有人出来闲逛。”

时间并不算太晚,可开着门的商店没有几家,也看不到行人,是不是因为修通了新干线,交通过于便利了?还是随着时代的变化,旅客的流动也起了变化?反正这个在日本屈指可数的温泉城镇,近年来旅客明显地减少了。

他们把这山清水秀,风光明媚的城镇当作第二故乡,热爱着这条街,也为这条街如此死气沉沉而心里发急。

车子嘎地一声停了下来,原来碰上了红灯,但没过多久,又向他们的别墅开去。这时,新城把手中的硬币摆弄得咯咯作响。

“那声音太难听啦!”突然,司机就那么背对着后面说了话。

“哦?”新城没有听懂司机说话的意思。他没有想到司机会和自己说话。

“那钱的声音听起来叫人讨厌!”司机再次不耐烦地说。

新城夫妇这才听懂了司机的话,不禁哑然。原来司机在抱怨新城把硬币放在手心里乱摆弄,声音怪难听。新城当然不是故意弄得硬币咯咯响,而是就那么一段的路程,车子畅通时自己无事可干,才把要付给司机的钱放在手里无意识地摆弄的,可司机却对乘客这一举动很不满意。

新城一时被弄得目瞪口呆,十分生气,他再也不想坐这辆车了。离别墅虽说还有一段路,可他却催着妻子说:“下车吧!”随即就下了车。

司机似乎没有想到新城会如此快速作出反应,有些难为情,等两人下车后,象逃跑似地立即把车开走了,一瞬间就拐进了视线的死角里,想记住车子的号妈也来不及了。

“不好!”车子看不见了之后,新城叫了一声。

“怎么啦?”

“忘记让他找钱了,对这种无礼的东西,一点多余的钱也不想给他。”

“这司机的确太无礼了。”

“是不是有神经病呀!那种话不象是对乘客说的嘛,你看到他的名牌了吗?”

“没看到呀,因为你催着赶紧下车嘛。”

“太可惜啦!至少得把名牌和公司的名字弄清楚,好向人家提出来呀!”

“编号倒是沼津的车。”

“光知道沼津有什么用。就因为有这种司机,市面上才被弄得如此冷落的。”

新城没法发泄心中的忿懑。他在这城镇上购置别墅已有三年,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无礼的司机。因为标榜是旅游城市,所以街上的出租车总的说态度还是不错的,也许这家伙是最近从别的地方流窜来的吧!这段起码的路,车费是440日元,虽说只需找回60日元,但新城对忘了要回找钱,后悔不已民。

(二)

“没法找到刚才那辆出租汽车了吧?”新城还在想那件事。

“算了吧!别尽找不愉快啦!难得的休息日子都给搅乱了。”妻子皱着眉头。她想尽快忘却这不愉快的事。可是新城一看类似沼津编号的出租汽车开过来,就要注意一下。据说这城镇上有十二家公司的400辆出租汽车在招揽顾客,他真想把一辆一辆的车子都查看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