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忌世的职业

染子把家田从超级市场买回的许多物品放进电冰箱里。自此,她对家田似乎亲热了一些。家田来送定期问候金,她就喊他干些琐碎事,又是端啤酒,又是冲咖啡。

现在开始叫他名字了。

“你好象真了不起啊。”

一边让他喝咖啡,一边和他搭话。

“夫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男人嘛,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忍耐。”

“没有什么要忍耐的,我认为工作是生活的一部分,所以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

家田审慎地挑选着措词。乘着她的询问、诱导,他注意不让她抓到自己讨厌“拎草鞋”的话柄。

“是吗,假如我是个男人,我认为送津贴的事是一种屈辱。”

染子试探着家田,那种眼神,好象看透了他的内心。

“我认为不是屈辱,因为它重要,所以不能托别人。”

“因为重要,所以就不能说是屈辱吗?你刚才说工作,所谓屈辱变成工作,就不是屈辱,那是什么呢!”

“的确我不认为是屈辱。”

“经历的屈辱多了,也就习惯了,就不是什么屈辱了,是吗?”

染子的话使家田吃了一惊。的确,屈辱的事堆积多了,也许有了很强的忍耐性,或者是麻痹了吧。

总之,染子非常讨厌屈辱,这是令家田不可思议的。

“我认为为了生存,必须忍耐各种各样的事,与其说是生活的一部分,不如说是生活的重要部分,没有这些,大概不会有人生吧。”

“你非常达观啊,不过,我也是这样想的。谁都想自由自在地生活下去。但这是不可能的,世界本身就是这样啰。”

“你是说你的生活方式是屈辱的吗?”

家田下决心闯进去看看平常和自己不一样的染子,他有“同病相怜”的亲近感。

“这些不用问也明白吧。你认为这样的生活能持续下去吗?”

“如果惹你生气了,我这就向你赔礼!”

家田惊惶失措。一旦惹恼了她,公司就要受到影响。

“没什么生气的,这是我的工作,是我的生活方式呀,不过是跨越社会的工作和避忌的工作,比起难耐来还不致于那样严重,避忌是我工作的本身,也是我人生本身……社会的使命感和生存价值不包括这些东西,不过值得庆幸的也是不包括这些东西。总而言之,是习惯呀,与其说是工作,不如说是习惯。”

“人有适应性呀。为了生存,就得使自己适应。”

“情人生孩子现在很流行吧?”

“啥呀?”

突然跳了话题,家田寻找着与前面的谈话相联系的内涵。

“听说有给那些找不到女友的男人介绍对象的机构。不过,这在女大学生里相当多。”

“为了挣学费吧。”

“可是,并不只限于这些呀。如果只是为了挣学费,那其它的途径有好多,当然,比较轻松,容易挣钱的,还是人所喜爱的‘情人银行’这项工作。”

“是现代女大学生的派头吗?”

“关于‘情人银行’,有一位评论家写了一篇评论,我看了很气愤。”

“我没看到那篇文章。为什么生气呢?”

“真正的娼妇是不上大学的。不过话虽这么说,娼妇也是工作呀。专业娼妇有必要,或者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情人银行于是也半途而废了。她们只是为了丰富学生生活,过得舒服一些,才卖身子的,与其说卖不如说是借,真是既有趣又可笑的生活。‘暂借’是指身体,而不是指娼妇行业者。真的当娼妇只是为了生活,不得不出卖身体的,象我这样的女人,如果上了大学,便说娼妇上大学,但我却不去上学。”

对于染子的愤慨,家田似乎能够理解了。家田认为,娼妇去上大学也无所谓,评论家的话,是由于对“情人银行”的女大学生的精神创伤缺乏了解。

也即是说,染子所说的娼妇有其必然性吧,不管当娼妇的理由是什么,她周围的环境有其内在的因素,迫使她不得不当娼妇。对于大学生来说没有这种内在原因,她们还有很多方法,可是她们却以卖淫赚钱。根据染子的意见,娼妇只有专业的,业余的不可能长久。

“要是我呀,不了解娟妇的心理,就不对她们做奇怪的分析。报纸上的那些东西,一般人会以为娼妇是些什么东西呀。专业娼妇在社会上不能无所顾忌地生活啊,避忌的人难道还去上大学吗?那样写法,好象娼妇在社会上肆无忌惮了。”

“为什么娼妇在社会上非要避忌呢?”

“为什么,难道你……”染子惊愕了。

“娼妇是商品。对于社会有害的商品,还是不存在的好。”

“娼妇也是人吧。”

“成为欲望对象的东西都是商品。根据欲望的标准,商品的标准也不同。因为娼妇只是原始的欲望对象,所以作为商品,其标准也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