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篇 守时奴(第3/10页)

对时田来说,失业后日常花费并不是什么问题。因为他在银行有储蓄,又有失业保险,即使不靠妻子资助,生活也不会很快就变得很窘迫。

问题是,失业以后每天的时间无法安排。一旦没有了时间安排,他就会无法生活下去。如果一星期有一两个休息日,他还可以坐上环城列车打发时间,但失业后每天都是星期天,总不能每天都泡在环城列车上。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其他特别爱好。

“大哥,我说呀,你没有必要硬去找什么工作嘛!”

“为什么呢?”

“我想要你给我当个经纪人,怎么样?我付给你工资,你给我打工。”

“给你打工?”

“对啊!很早很早我就想要一个经纪人。与其雇其他人,还不如雇你,因为你是我的知心人嘛!我付给你的工资要比一般人高。不要不好意思,不是有很多人给自己的配偶歌唱家或是艺术家当经纪人的吗?怎么样,就这样决定吧!”时田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于是就按咲子说的那样当了她的经纪人。简而言之,就是由单位的管理下转到了咲子的管理之下。

从此时起,妻子变成了主人、单位领导,时田变成了妻子的家仆、职员。

很早以前,咲子在家就随随便便,我行我素,退一步说,就是夫妻平等。到如今,咲子与时田则成了主仆关系、上下级关系。

时田被妻子雇用从而避免失业找工作之苦,但却是由单位的门槛又转进了妻子的门槛;单位与妻子都属门槛,但后者的门槛却让人有一种屈辱感。

在时田答应当妻子经纪人之时,他并没有感到屈辱。他认为,以前是天天为单位工作,以后则是为妻子干活;为单位工作,其结果是为别人工作;妻子是自己的伴侣,和自己的妻子一起干活,那则是为自己而干活。也就是说妻子钱挣得多了,还可以保证家庭收入超过自己工作时的收入。

不过,当了妻子的经纪人以后,他才发觉他们二人很快就由一对可以白头偕老的夫妻关系,变成了主仆关系。也就是说妻子仍是妻子,但又不是妻子的关系。她对他的态度也完全变了。

首先是,她对他的称呼。以前,是称呼大哥,现在则称呼时田。

第二是,时田对她的称呼。

“以后,你就是我的经纪人了,就不要再叫我咲子或者‘喂,你’了!”

“那,那我叫你什么呢?”

“叫‘先生’。”

“先生?”时田一时不知往下说什么。

“对,经纪人通常要称呼我‘先生’。”

“不过,我们可是夫妻啊!”

“这与夫妻无关。我们外出时,大部分人都根本不知道我们是夫妻关系。所以经纪人要称呼我‘先生’,叫我‘喂,你’就不合适了,你说对吗?”

“照你这么说,我叫你‘先生’好啦!”

“啊,你又说‘你’啦!”于是,时田就开始改口称妻子为“先生”。时间一长,在家里也就称呼成“先生”了。

第三是,此前的定期夫妻生活也变了,时间均由他妻子进行安排。原本是平等协商的夫妻性生活,现今则变成了时田是供女主人使用的男妓。

第四是,时田的记事本上虽然仍写满了时间安排,但那些全都是由妻子安排的。既然被妻子雇用了,也就只好不得已而为之。诚然,他在未失业前,其中还有他私人的时间安排。

在未失业期间,除了上班时间以外,他至少还有一段下班不在单位的空闲时间。在这一段时间内,虽然心里还牵挂着单位,但人却不在单位。与此不同的是,自从被妻子雇用以后,因为整天都与妻子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所以随时随地都要受着管制。

他喜欢受管制的生活,但他感到妻子的管制中含有一种屈辱,而且是上班期间从没有感受过的屈辱。

在别人面前,每当咲子招呼他时,她只是“喂”的一声,连姓名都不再叫了。

被妻子雇用后,时田终于领悟到,自己非但是一个经纪人,还成了妻子的一只看家狗。

3

每当跟随咲子外出与人见面时,她从不向对方介绍自己是她的丈夫。如果是在工作性场合,这也无可非议,属情理之中。令人难堪的是,在知道二人是夫妻关系的人面前,咲子也是如此,不把他当丈夫看待。

有一次,在与几个采访她的人一起吃饭时,她不慎将叉子掉到了地上。这时,她叫一下服务员就可以了,可是她不叫,竟然连示意都不示意地就命令他:“喂,来给我换一把!”

此时,知道他们是夫妻的采访人员都面露惊诧之色,但时田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按照她的吩咐,从地上捡起叉子,重新给她换了一把。

按理说,那是服务员应该干的事情,但她不叫服务员干,却对时田颐指气使。时田不由得面部有些呆板,但却不能让她察觉,因为看家狗是没有人格可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