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无涯孤独(第4/5页)

这时,夏日的夕阳映红了山梁上的天空,好象有无数的小火星纷纷落下,染得冰镐上的铁锈象血一样红,就象那是真柄打倒影山后留在冰镐上的血迹似的。

真柄角自己的冰镐打倒影山后,再不愿意使用沾满朋友鲜血的冰镐了。

尽管不愿意再使用,他也不能把杀人的凶器留在现场。同时,他如果在发案后,立刻就买一把新冰镐取代使用多年用顺了手的冰镐,势必会引起怀疑。

正好在这时候,影山的遗属“分赠死者的纪念品”,把影山的冰镐给了他,使他可以乘机把自己的冰镐处理掉。

不久,他提出要分葬骨灰,并把自己的冰镐和影山的遗物一起埋进了墓中。没有比被害人的坟墓更好的隐藏凶器的地方了。当作凶器使用的仅仅是冰镐把,所以,他把镐把去掉,只埋下了镐头。这样,即使日后有人检查,也成不了任何证据。

为了加深登山朋友间的友谊和信赖,交换可称为登山者命根儿的冰镐,是屡也不鲜的事情。真柄带到喀喇昆仑的不是“开拓者”牌的,而是“门田”牌的冰镐。他或许是准备带着它去“赎罪”的吧。

于是,登山顶峰后,他遭到了冰镐的“复仇”。

冰镐不忘旧主人的恩情,在最富于戏剧性的舞合上,葬送了杀害旧主人的男人。看来,真柄还不是自觉地去赎罪的,否则,他就没有必要求助于冰镐来保护自己。他在信中坦白了一切,是由于他对贵久子还抱有幻想。

贵久子拿着“血红的冰镐”,伫立在那里。

男人连续地背叛了她。先是中井敏郞背叛了她的爱情,以后是影山隼人和真柄慎二背叛了她对他们的纯真和美好的爱情。

她现在不再想死了。但如果还是象过去在八岳山那样,在自己寻死的时候,出现了男人来救自己,那么不论那个男人多么富有大丈夫气概,自己也决不会相信他的。

他们梦寐以求的只有自己的功名和自我表现。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牺牲自己的一切去爱一个女子。晚霞迅速地消去,树林中已是暮色苍茫。山上秋风瑟瑟。

贵久子想,“该到山庄去了。”她不打算再见熊耳,准备回东京了。

在同一时刻,熊耳疾行在已近黄昏的山路上,向隐士村赶去。他从那边来的登山者口中得知,一小时前,有一个神色惨淡的姑娘向隐士村方向走去。

详细询问之后,熊耳发现那个女人与留在他记忆中的一个姑娘十分相象。

他又突然想起,今天正好是给真柄设下圈套,分葬骨灰的日子。

“是汤浅贵久子。她可能要殉情自杀。”

很不凑巧,在救援队队部,队员们都沿上山道路去巡逻了,能够出去的只有熊耳自己。虽然天色已晚,但熊耳很自信,他对这条道熟悉得就象自己家的庭院一样,他怕再耽误―佘儿,便无法救下本来能够搭救的人。于是,熊耳慌慌张张地收拾了一下便奔出了门。

“汤浅小姐,不能死啊!虽说失去情人是痛苦的,可象你这样美丽的姑娘应该活下去呀!”

他一面真诚地祈祷着,一面在山路上疾步如飞。然而,熊耳当晚没有回来,他永远不能活着从隐士村回来了。

第二天,在隐士村积雪山谷的下部,发现了他的尸体。本来这只是一条夏末时分积雪不多的山谷,不应有什么危险。

熊耳没有带冰镐就步入积雪的山谷,在途中摔倒下滑时,脑袋撞到了山谷中一块突出的岩石角上。

他这样一个登山老手,由于自己不慎而死,真是太不值得了。但人们不知道,他是为了救一个企图自杀的女子,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寻找她的身影上。

向隐士村方向走去的姑娘并不是贵久子,而是山庄的一个客人,她被阿尔卑斯美丽的晚霞吸引,到那边去散步。在熊耳赶往隐士村的时候,她早已回到了山庄。

第二天发现熊耳的尸体时,贵久子已从大町镇乘上了回东京的列车。列车开出站台,迅速穿过小镇,眼前展现出北阿尔卑斯山脉。山脉连绵起伏,就象一道岩石的屏风。看不出来K岳是在哪里。当然,如果认真辨认,从它那独特的山姿上,或许贵久子也可以发现它,但她已没有那种兴趣。

她大概不会再来这里了。现在,她要回到那座有着一千多万人口的拥挤不堪的大城市里,孑然一身,孤独地度过一生。

她明白,从明天开始,她就要日复一日地过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无聊而单调的生活。但是,这种生活也有一点可取之处,那就是决不会再失望。

如果从一开始就不抱任何希望,就无从谈起什么失望。现代人不应抱有任何希望。

“孤独的人们聚集在一起,结果却是更加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