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生圈和大船

在佳枝的资助下,弦间的经济拮据状况好转了,和后町那美的关系也着实进展了,对她升起征服旗帜的时机越来越迫紧了。

当然,弦间头脑中还有个十分棘手的问题,这就是三泽佐枝子的存在。征服后町那美的机会越是迫近,这个棘手的问题就越突出。对弦间来说,佐枝子只不过是他在人生的惊涛骇浪中游泳时,突然抓到的一只救生圈。但是,在恶浪滔天的海上风暴中,只有大船才稳如泰山,纹丝不动。在弦间心目中,佐枝子这只救生圈,只是待他乘上大船之前的一种过渡。

现在,这只诱人的大船已经出现在眼前,那只救生圈不管早晚,一定要放手扔掉。

可是,在佐枝子看来,她这只救生圈并不象朝露一样短暂即逝。两年来,由于自己节衣缩食,供应弦间在美国“留学”,在意识上,理所当然地完全把自己摆在弦间“妻子”的位置上。她看到弦间衣冠楚楚、英姿萧洒地从美国归来,坚信他是毫不逊色的“洋学者”,自己辛苦经营两年多,好不容易收获到的果实,怎么能轻易让别人夺去呢?

佐枝子这样的女人,对弦间来说,就象女佣人一样。在社会生活中,常常有这种情况,男人对照顾他日常生活的女子,早晚会发展到撒娇般的爱恋,仅凭这种爱恋,就可以发展成一对情侣。这一生活常识,弦间很熟悉,可是就眼前的来说,佐枝子却变成他的累赘了。

佐枝子的存在万一被后町那美知道了,就要发生不愉快的事。弦间对外的一切联系,都是通过皇家旅馆来进行的。万一她们碰见了,一切计划也就完了。弦间考虑到这一危险,认为在乘上那美这只大船前,最好是把佐枝子这只救生圈清理掉。

弦间本来是和佐枝子同居,但他仍然在皇家旅馆里保留了一个房间,花费大也没有办法。因为和那美的联系,还有卖身生意的联系,不能不放在主要位置上,弦间一天数次往皇家旅馆里打电话,了解有没有他的来信或找他的人。

有一天早晨,他向旅馆帐房一问,回答说从美国给他来了一封信。

弦间在皇家旅馆租了房间之后,曾给美国的客人们写了简单的答谢信。他在猜测,这封信能是她们当中哪一位写来的呢?

“呀!这不是楠茜来的信吗?”

弦间在旅馆里拆开信封抽出信纸一看,楠茜芙露那放光般的浅黑色女人形象,立即在脑中浮现出来。他还记得,楠茜芙露那丰满的肉体,贪婪得仿佛不知什么叫满足。弦间在洛杉矶远处的海滨浴场上,头一次向他打招呼的那个女人,就是这个楠茜芙露。他在美国的卖身生涯是从这个女人身上开始的。

弦间要离开美国回日本,惜别之情最深的客人也是楠茜芙露。那次离别欢送会,就是她张罗召开的。她的丈夫是洛杉矶大医院的医学教授。

信的内容充满着绵绵情意,大意是说,自从弦间走了以后,她是如何感到寂寞。如果有可能的话,她真想马上飞向日本来找他。但是要到国外旅行,当着丈夫的面找不到适当的理由。来年,学会要在日本举行,预定丈夫也出席。到那个时候,一定去找他重叙旧情。

“看这情况也许真的能来呀!

弦间一面自言自语,一面想到那宛如一团欲火的楠茜芙露的身体,不仅有点畏缩感。可是,他又想起,在美国,如果没有她的支持,自己决不可能交上那样的桃花红运。作为恩人,他又对她多少产生了怀念。

弦间想把读完的信扔掉,一挥手,又突然在半空中停住了手臂。他发现信封上一左一右贴着两枚邮票。同样的图案,方向相反,一上一下。就是说,两张邮票上的图案都是飘在空中的气球,左边那张是把天和地倒转过来印刷的,气球是从上往下悬在空中。

这到底是特意设计成这样的图案呢?还是印刷上的错误?弄不清楚。

“把这枚邮票给佐枝子,她可能很高兴吧!”弦间又想起了佐枝子的集邮兴趣,在心里这样打算。佐枝子从客人那里仅能得到寥寥无几的邮票便爱的入了迷,凡是邮票一类的东西,她都陆陆续续收集起来,这种集邮水平只能说是初级的。可是对佐枝子来说,这却是她的唯一兴趣。

弦间把楠茜的来信顺手扔掉,把信封带去给佐枝子看,她果然高兴得两眼闪烁着光辉说:“多珍贵的邮票呀,一定很值钱!”

“已经盖上消印了。”

“珍贵邮票,盖上了邮戳也很值钱。”

“是吗?”

佐枝子沉浸在得到邮票的喜悦中,至于这封信是谁来的,她没有顾得上细问。不过,佐枝子就是问,弦间也能支吾搪塞过去。

弦间以皇家旅馆为联系中心,不断和那美交往。不过,这种联系也要掌握适当的分寸。弦间曾经告诉那美说,他是一流会社的社员,因为社员宿舍没有地方,暂时住在旅馆里。这一事实真象,那美还一直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