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丧生

深秋九月,北部崇山峻岭的上空一片湛蓝。或许由于天空过于晴朗,反而使人觉得发暗。定睛仰望,那无限深邃的苍穹,正呈现着一种似乎难以一下辨清的神秘色彩。

眼前的山脊很宽,坡度不大。这儿眼界比较开阔,纵目四望,周围巍峨的群峰可尽收眼底。西边隔着黑部溪谷耸立着层峦叠嶂的剑立山群峰,挺拔的唐松岳和雄伟的五龙岳好象要比高低似地直插云端。由于空气清晰,那些远山就象近在眼前。

这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儿。近几天,在由大陆移来的较强的高气压控制之下,一直天朗气清。今年台风季节比历年过去得早,东流的高气压伸展到了这里。

雨村征男和土器屋贞彦大清早就从白马岳出发了。傍晌,他们到达了天狗头。从这儿再前走几步,就是山脊路上首屈一指的险途--不归崄一带了。

过了天狗头,平坦而又宽广的主岭山路逐渐变窄。他们一气赶到万丈深渊似的断崖近旁。面前展现出一条幽深的空谷,山脊从这儿跌宕直下,到不归崄形成一个马鞍形,最低处约下降三百公尺,人们都管这里叫作天狗大下坡。对面陡峭如削的黑褐色的山崖象要阻挡他们的去路似地耸立在眼前,令人望而生畏。

雨村和土器屋决定吃完午饭再走过这个大下坡,因为,要从轻松愉快地漫步的山野转而进入使人时刻提心吊胆的险恶峡谷,那就得首先填饱肚子。

他们想找个地方坐下。往下坡去的地方,到处扔着空罐头盒、空瓶和吃剩的食物,简直没个下脚处。苟延残喘的苍蝇,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嗡地飞了起来,待他们过后,又无精打采地落回原地。看来,沿山脊而来的人大都是在这里饱餐一顿之后,再走过险途。

眼下登山季节已经过去,山上人影日渐稀少。现在,来到这里的只有他们两人。除了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啼声外,处处是一片可怕的静寂。

“未见英名镌岩壁,但闻杜鹃啼古魂!”

雨村触景生情,两眼呆呆地凝视着远方,无限感慨地吟诵起来。

七月下旬到八月上旬,是登山的黄金季节。那时四面八方来的游人和登山爱好者云集于此,山脊上熙来攘往,络绎不绝,汇成股股人流,景象之盛,超乎想象。可是一进九月,山上就冷清下来了。从九月里的登山者总数还不及旺季一天的人数这一点来看,就可以想象夏秋之交,游客蜂拥而至的情形了。

回顾走过的山脊沙砾道路,象条白线似地伸展到这里。在这长长的来路上,依然见不到一个人影。

“那两个人好象远远落在后面了!”土器屋牵挂似地回头望望说。

“大概是带了女伴儿的缘故吧。”雨村好容易找到了没有垃圾的地方,边卸下登山背包边回答说。

“保准是趁没人的功夫,可劲儿调情呢!”土器屋显出嫉妒的神情说。

“能吗?”

雨村讪笑着想,土器屋的嫉妒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昨晚在他俩投宿的白马岳山上的小旅店里,曾住了一对年轻伴侣。那男人绷着个脸,象有意躲着他们。旅店里除了他们四人而外,再没有同宿的登山客人,他俩虽没有同那男人亲切攀谈,可也寒暄了几句。

那男人没给他们留下什么深刻印象,可女人那如花似玉的面容和轻盈婀娜的身姿,却使土器屋他们大为刮目。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在过了登山季节的高山小旅店里会遇上这样一位摄魂夺魄的美人。

她那富有理智感,轮廓清晰而稍感尖削的脸庞,本来是属于心肠冷酷那种类型的人,不过那新月似的眼眉,有如秋水般明洁的双眸,和那高矮适度的鼻梁下的温柔红唇,却又不能不使人觉得在那冷艳之中反见炽情。

她偶尔眉头紧蹙,现出一副好似凝神远眺的神情,这大概是她想什么事情时的一种习惯吧。可这种神态映进男人的眼帘,却会产生一种特殊的魅力。

“好漂亮的姑娘啊!”

“是不是走错了路,才到这儿来的?”土器屋和雨村在窃窃私语。

在山里遇上这样漂亮的女人,引起两条光棍念念不忘,评头论足,这本是不难理解的。

他俩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随随便便地和女人搭起话来。当了解到这一对男女和他们同路,也是沿着山脊走时,两人顿觉凭添了超乎登山的莫大情趣。

“这段路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走得了?我们还没登过高山呢。”女人有点担心地说。

“这是最一般的路线,路修得很好,用不着担心!我俩也奔那个方向,就请你和我们一同走吧。”土器屋马上接着说。

“嗯,可是我有同伴。”她婉言谢绝了。

既然已有男伴,她当然不得不谢绝土器屋的相邀,然而她那为难的表情却使她的话增添了使人迷惑不解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