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管生锈(第2/4页)

“协电第二中央研究所”,这便是留在名古屋的“星电中研”的新名称。“中央”这个字样,是为了照顾涉谷和旧“星电研”技师们的自尊心。

这样,涉谷在老地方,在同一个组织体系之中(在原经理星川的指挥下),以较前多一倍的工资为“协电”,正确地说为花冈进研制新产品。

“这种温情的人事策略,将永远是连接人心的桥梁。把涉谷制服以后,再一举把星川等人清理出去。对战败之敌,不能永远给他们香甜的食饵。”

花冈进眯起眼睛,很是惬意。

“真行,白捡了的一头种马。”俊一郎不得不频频点头,暗中称是。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涉谷研制的MLT-3型彩色电视机在大阪王子旅馆,以“协电”的名义隆重展出了。

荧光屏仅有普通书本那么大,画面清晰,色泽鲜艳,人们惊讶得轰动起来了。

于是,电子工业的第三次革命,以协和电机股份有限公司的名义宣告完成。

“协电”的股票价格当天就达到了最高峰。另一个重要意义在于:MLT-3型电视机的研制成功,等于花冈俊一郎所率领的弱电派给强电派以最后的致命一击。同时又在花冈进的面前展示了一条通往荣誉宝座的大道。

花冈进在公司里的地位确定了,在家里也变得神气十足。

他现在已经不单单是一匹种马。他身价长了,已经前途在望,就要坐上弱电派续任经理的交椅。而且,这大部分是凭自己的手腕和才能获得的。最初的起动力也许借助于妻子的关照;但是,那以后攀登险峰恶路的爬坡力,的的确确都是靠他自己的力量。

怎么能够永远当一匹种马,哪有服从顺子的义务!

公开实验成功的那天深夜,他抑制不住兴奋,回到公馆,问迎接的女佣人:

“顺子呢?”

“早就睡了。”

“什么?丈夫拼命工作到深夜,她竟然先睡了?不象话!给我叫起来!”花冈进嚷道。

“可是……”女佣人不知所措,呆立不动。顺子并不是今天晚上才先睡的哟!

即使更早些回来,也是女佣人出迎,花冈进也一直觉得很正常,总是默默不语。而今夜,这是怎么的了?

女佣人被花冈进那非同小可的嚣张气焰惊呆了。

“不让你去叫,我去叫。来!”花冈进推开女佣人,快步向卧室走去。

“可是,太太今天不舒服,从早晨一直卧床没起。”女佣人结结巴巴地说。她说的是实话。

顺子感冒了,好几天没好。那天又觉得有点发冷,送走花冈进之后,就一直闷在卧室里。

“不论怎么不舒服,丈夫回来了嘛,总还能够到门口迎接吧?”

花冈进大吵大嚷。他想:顺子大概正蹙起眉头倾听我的吼声。也许象野兽一样和野蛮人躺在床上,正蔑视着我吧?

他的声音完全能够送到顺子的耳鼓。可是,卧室的门却依然象贝壳似的紧闭着,这一事实,使花冈进尤为恼火。

“你他妈的高高在上,简直是个不会生孩子的石女!”

花冈进说出了他早就准备好了的台词。顺子哪里知道花冈进已经做了绝孕手术。她大概暗自痛心,在怪罪自己,要对不生育负百分之五十的责任。

方才的恶言冷语,一定狠狠地刺透了顺子那颗以纯血统大为自豪的心。

“活该!”他总算出了一口闷气。

女佣人也被他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得不敢走近。

“喂,顺子,起来!”花冈进咣当一声推开卧室的门,更提高了声音。

“干什么?不象个样子。看看几点啦?”顺子答话的声音象水一般地清澈、冰冷。

“妈的,你说什么?”花冈进骂起流氓话来。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吐出这样一些脏词。

他进屋一看,顺子在床上只欠起了上半身,模样倒很俊,但却面无表情,活象古戏“能乐”(原注:日本古时戴假面具的戏剧。)里的假面人,死板板地盯着花冈进。在床头橙黄色灯光的斜照下,那女人的脸象浮雕一般轮廓鲜明,显得格外地高贵。睡衣的两侧,紧紧的合在胸前,不象个卧床不起的病人。她虽然只穿了一件睡衣,却把身子裹得紧紧的,这更叫花冈进看着不顺眼。

女人对丈夫戒备森严,还用说吗,这就是不爱丈夫的证明。妻子见了丈夫,顶好是毫无防范,不,必须那样。

必须按照丈夫要求的姿态去表演,不论怎么不体面,也不论怎么不象样子。只有这样,劳累得疲惫而归的男人,才能在家庭中得到一点点慰藉。

象玉石一般坚硬的女人,即使无比地俊俏,也没有做妻子的资格。

对丈夫戒备森严,又促使男人“对妻子戒备森严”的女人,不配做个妻子……

至少,那样的女人根本不该进入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