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妇女的残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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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园里发生的流浪者凶杀案的侦查工作陷入了僵局。尽管发现了流浪者的窝,侦查工作毫无进展。

新宿署的大上刑警呆在没有明显的成果、仿佛刮着秋风般的侦查总部里,孜孜不倦地搜集情报。虽然秋风萧瑟,侦查总部的人却不能认为“反正那左不过是撂着也会倒卧的流浪者罢咧”。

然而流浪者是讨厌作为社会人分派到自己头上的工作和责任,逃避管束的人们。即便不是自愿跑出去的或沦落的人,以后终归会有回到让会上去的机会。

他们却放过了这些机会,寄生于社会,当然是没有市民权的。

尽管没有市民权,他们却有活下去的权利。

正因为这个老人在社会底层捡些残渣为生,他象条虫子一般被杀死,就格外可怜。

警察的使命是保护市民的身体财产的安全。然而能把流浪者叫作“市民”吗?他们已逃出社会法制的约束,大概说不上是市民了。然而毫无疑问,他们也是人。

遇害者是流浪者的情形下,侦查总部与其说是站在保护市民生命的立场上,毋宁说是旨在取缔凶杀这一社会罪恶。侦查总部一向强调警察的取缔机能(逮捕嫌疑犯),动辄就忘掉了遇害者。

也就是说,只要抓住了犯人,遇害者是无关紧要的。于是对遇害者失去同情和关怀,侦查工作的目的变为每作案一件便破案一件(破案率百分之百)。

遇害者的窝和自行车被发现后,据认为事主很可能是在附近被杀后,给搬到发现尸体的现场去的。侦查总部的人们首先想到的是,犯人或许就住在犯罪现场附近,才把尸体搬走的。

倘若如此,也只能说明为什么要搬动尸体,杀人的动机依然是个谜。他是为何被杀害的呢?

经过进一步的侦查,被其他流浪者和流氓中学生集团杀害的可能性被排除了。“总理”孑然一身,离开其他流浪者集团独自生活着,他与“同行”之间没有任何冲突。自从西户山公园发生了杀害临时工未遂事件以来,对流氓中学生的辅导变得严厉了,不容他们半夜三更肆意猖獗。

“总理”的伤势也不是大家围攻造成的,而是蓄谋予以杀害的有计划的罪行。

新的一年来到了,破案的线索还是一点也抓不到。侦查总部的人员一个个地被抽掉,季节逐渐暖和了,总部却反而呈现出寂寥的秋日景象。发现了被害者的窝后,侦查总部闹腾了一阵,但事主的身世依然查不出来,连破案蛛丝马迹也找不到。

正到处碰壁时,有人前来拜访大上。他就是与事主要好的摄影师重金。大上曾请他鉴定过从那个窝里找到的相片。

为了这件事,大上重新致谢:

“啊,前些日子多谢啦。”

“不客气,”重金谦恭地说,随即窥伺着大上的神色,问道:“由于发现了窝,后来局面有什么新的进展吗?”

“你这么问,我们真是丢人,毫无进展,正感到为难哪。”

大上不胜惭愧。他曾答应重金,倘若侦查工作有什么进展,就通知他,然而至今完全是空口说白话而已。

“凶杀的动机也还没弄清楚吗?”

“可惜还没弄清楚。”

“关于这一点,我有个想法。”

重金边说边察看大上的神色。他虽然专程前来,却还迟疑着该不该说出来。大上领悟到重金掌握了什么,是提供情报来的。大上想起,他头一次见到重金时,重金曾说,警察当局把那群流浪者作为第一目标的侦查方针是“查错了对象”,并暗示有《其他动机》。关于“其他动机”是什么,重金含含糊糊地说:“眼下我还在琢磨。”

“请你务必告诉我吧。”

大上将上半身探过去。在这种情况下,倘若听的人采取一种蔑视态度,似乎表示那不过是“外行人的想法”而已,那么难得找上门来的告密者就会把话咽回去了。

“说实在的,我认为也许‘总理’是因为目击到了对犯人来说是很糟糕的事,才被杀害的。”

关于这一点,大上已经研究过,但是他用眼神催重金说下去。

“我想,‘总理’是否真正目击到了,这是无关紧要的,说不定仅只是犯人单方面地认为自己怕给人看到的糟糕的事,被‘总理’瞧见了;而这桩糟糕的事,可能就发生在‘总理’的窝附近。”

大上逐渐地被重金的话吸引住了。重金还谈到乘松的儿子遇到车祸的地点与“总理”的窝所在之处如何相近,以及三桥新一在受训时死亡又与这有什么关联。

他将上述情况综合起来,说轧死乘松幸一后逃跑的那一事件的隐蔽的真相,促使犯人产生了杀害“总理”的动机。

重金这番话的内容使大上不禁愕然。侦查总部并不了解三桥在受训时死亡与乘松幸一遇到车祸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系。重金由于和乘松幸一的父亲亲近,才抡在侦查总部头里掌握了这方面的资料。据说原来认为这两个事件没有因果关系,但是倘若乘松幸一之父与三桥之间有过这样一段因缘,那么幸一遇到车祸导致三桥在受训期间死亡,而其中隐蔽的真相(假定如此)又诱发了杀害“总理”的动机。这种想法尽管未超出臆测的范阳,却是十分合情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