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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城很有礼貌地推辞了。他说:“还有工作没做完呢。下次一定。”

女人的脸上,明显地浮现出失望的神色。

“太没趣了。真叫人大失所望。”女人有些扫兴,但马上又抬起头,低声耳语似的说,“哎,结城先生,说心里话,我想请您把我带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老头子那边,我会设法把他哄住的。”

女人再次凝视着结城,发红的眼睛泪汪汪的。

结城当天晚上八点钟前后回到了自己家。最近,他回家的时间常常提前。他本身也意识到了这种现象。往常,最早也要过夜里十二点。十点以前回家的情况几乎是没有的。但是最近八点钟就回来了。结城已经觉察到这个变化,对其原因自己也说不清楚。

“您回来啦!”

女佣人在门口迎接他。赖子没有露面。他仍旧遵守着惯例,一声不响地脱去皮鞋,满脸不高兴地径直走到里面。

今天女佣人随后跟了进来,由此知道赖子并不在家。

“这个……您更衣吗?”走进起居室,女佣人颇为迟疑地问道。

“嗯。”他绷着脸考虑了一会儿,不高兴地答道,“不,就这样!”

“不在家吧?”这是在问赖子。

“是的。”女佣人微低着头,小声答道,“太太六点钟左右就出去了。”

这是因为主人的不快显然与妻子不在家有关。

“说是去哪儿了?”结城眼睛看着别处问道。

“太太说,校友们有个聚会要去参加。”

“什么地方?”

事情实在稀奇。在此之前,对于妻子的行踪,他从来没有这样执拗地向女佣人打听过。

“太太说去品川方向,但我没听说要去的具体地点。”

“嗯。”结城嘴里这样哼了一声。把手伸到衣袋里,摸出香烟,吸了起来。蓝色的烟雾缓缓地由嘴里喷出来。

旁边的女佣人进退两难,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好了。”结城让女佣人退了出去。

他在屋檐下宽廊的藤椅上坐下。玻璃窗外面,一片夜色中黑压压的屋顶尽收眼底。由于居高临下,所处位置恰可俯视周围一带地区。外面似乎刮着风,黝黑的树丛不停地晃动。

女佣人轻轻走进来,送上红茶。结城一动不动瘫坐着。女佣人惶恐地把茶杯放到他面前,准备退下去。

“喂。”结城把女佣人叫住了。

“是。”女佣人就地跪下来。

“太太近来经常外出,是吧?”

“不是的。”她嘴里这样回答,神色显得很紧张。

结城打住话头,没有吭声。女佣人不知所措,但因主人不再开口,就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结城脑子里正在考虑着女佣人讲的那句话。

赖子说是去与朋友聚会。这种话赖子曾经讲过,那次大清早去上野车站,也说是为了送朋友。然而,自从知道那是谎话以来,结城心里就失去了平静。

那个男子是谁呢?这还是个谜。

前不久,为摸清早晨五点抵达上野车站的火车,结城曾查过一次北陆方向来往的火车时刻表,那是因为他以为赖子去迎接的人物真的是那个地区的人。但是,现在他猛然想到一件事,就是赖子曾于自己不在家期间,外出过整整两天。

“……她到哪儿去了呢?”

以结城的性格来说,他不是个肯向妻子提出这种质问的男子汉,而是个从不向妻子示弱的丈夫。他采取的态度是,对于妻子,无论什么都是淡然相待。

诸如直接对妻子说“你去哪儿啦?”“为什么把预计的时间拖长一天啦?”这种近似盘问的话,他是不肯讲的。过去的做法一向都是这个样子。

结城知道赖子对自己已是心叛神离。他高度警惕自己不可对妻子卑躬屈膝,他是妻子的丈夫,平日里就坚持不主动理睬妻子。

结城靠在藤椅上,脑海里思绪仍在盘旋着。

赖子那次是预定在外面住一宿而离开家的。她的住宿拖成两天。那么,由原定计划延长的一夜,她是在什么地方度过的呢?不,应该说,迫使她不得不延长一夜的事态,究竟是什么呢?

前些天,结城从女佣人那里听说,赖子回来的时候,旅行皮箱中的衣物被雨淋得透湿。

结城想起这件事。赖子是在旅行目的地被雨淋湿的。这么说,是雨把她拖累住的吧,而且还不是一场普通的雨,她是在风雨之中行路的。

当时,正是台风到来的时候。结城还记得,她不在家期间,自己的心情颇有几分宽慰,是在另一个女人那儿过的夜。那么赖子是在什么地方遇到那场台风的呢?

对了!正由于台风的缘故,赖子才把预定的归程延长了一天。

为什么那场台风使她比预定的日程延长了一天呢?从赖子的性格来看,她不是那种轻易会把一天的计划延长为两天的女子,即便在台风里也能回来。而她没能做到这一点,这就等于说,大概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