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之长司 二(第2/3页)

德次郎熄掉了烟管。

“会有什么原因?其实,你如果用咱们东部人较熟悉的四玉德次郎这个名字,效果应该会更好吧?”

“哎,事情有点复杂。所以,我才找你这个长于骗术之徒来帮忙啊。”

“哼。”又市语带不屑地说道,“可别再叫我干什么麻烦差事。”

“你快别这么说。”

德次郎说着,开始啪嚓啪嚓地打起长凳上的算盘,又市一把抓住德次郎的胳臂。

“且慢。”又市瞪着德次郎说道,“你这算盘太危险了。谁知道你背后会不会玩把戏,如果钱包被你偷走可就不好玩了。”

他一手捂住耳朵,另一手把放在背后的偈箱抓过来,紧紧抱着。

“听说你这把算盘的珠子只要啪嚓作响,连大金库的锁都可以打开。你这招比手法拙劣的盗贼还坏。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德次郎把算盘夹在腰带后面,笑嘻嘻地说:“那就不打了。修行的人这么讲,我也没辙了。不过我这回听信你舌绽莲花,也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吃到什么苦头。算了,你再等一下,大概再过两刻钟,这桩差事的当事人就会回来。他现在到浅草办事去了。”

“什么事?”

“找一个人——不,调查一个人的身份。”

舞台上传来咚咚锵锵的铜锣声。

“调查谁的身份?”

“一个在咱们班子里工作的姑娘,名叫阿蝶。是我五年前在信州捡到的,现在应该十八九岁了。但是她个头小,脸蛋也小,看起来还像个娃儿,不过干起活儿来很能干,仔细看也还挺标致的。”

“哼,听你胡说八道!人哪是可捡的。”又市又开始臭骂了起来,“如果是个丑八怪倒没话说,但长得标致不就奇怪了吗?我看是你打打算盘把人家拐骗过来的吧?”

“我可没有这么做。我又不是什么登徒子。而且,捡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娃呢。当时她在客栈当女佣,终日饱受虐待,我实在看不下去,才插手问了一下状况。”

“你还真是好管闲事呀。”又市说道。

“没办法,我天生就看不惯有人欺负女人。”德次郎回答,“当时我就发现,阿蝶这姑娘对自己孩提时期的事完全没记忆,好像从一懂事开始就被迫干活儿。从一家客栈换到另一家客栈,一再被骗来骗去、卖来卖去,每到一处遭遇都颇凄惨,因此我就——”

“把她捡了回来是吗?”又市说道。

外头鼓声隆隆,也听得到观众的欢呼声。

身穿唐装的男子回到后台,一个身穿气派武士礼服的矮个儿男子在乐声中步上舞台。

“这次是什么把戏?”

“嗯,是吞火、抓火以及吐火的特技。”

又市从后台侧面往外窥探。

那个貌似福助的矮个儿男子,站在坛上和着三味线琴声点燃一张张纸片,并将燃烧的纸片吞进嘴里,过了一会儿便把火吐了出来。

“看起来好像很烫。那是一种骗术吧?”

“不是,不过是掌握一点诀窍罢了。刚刚的耍刀表演是反复练习的成果,这个则需要一些修炼。”

观众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原来男子吐出了一团硕大的火焰。

“你的幻戏呢?是靠诀窍、练习,还是机关?”

“噢,应该是靠错觉吧。”

德次郎说道,同时拨了几下算盘。

他在男鹿地区被称为魔法师。

“错觉?”

“又市你不是用一张嘴行骗的吗?你是用言语骗人,我呢,则是用这算盘的珠子骗人。”

啪嚓。

“喔。”又市发出不知是佩服还是惊讶的感叹声,一脸讶异地轻拍马屁股。“你这样讲倒也有道理。社会上原本就有一些靠嘴巴获利的人。会说话的人总是赢家,要把红的说成白的是很容易,但要我宣称自己能吞下一匹马,我可吞不下去。”

“呵呵呵。”德次郎闷声笑了起来。

貌似福助的男子在喝彩声中走回后台,每个观众似乎都很兴奋,串场的也拼命说话活跃气氛。接着又是一阵敲锣打鼓,压轴好戏要上场了。

“你在这儿等我。”

说着,德次郎脱掉短上衣,牵着马的缰绳走向舞台。

又市慢吞吞地往舞台的方向爬,来到舞台侧边才站起身来,看德次郎如何表演。

戏台上一片黑暗。原本点着的座灯与灯笼都已吹熄,只剩下德次郎面前一盏小小烛台依然发出微弱的光。

德次郎取下烛台上的蜡烛,配合音调怪异的伴奏乐声缓缓移动蜡烛。他背后挂的原本是一块绘有富士山的背景幕布,这时也换成了一块黑幕。

烛光的残影在黑暗中划出一道轨迹。

德次郎一把蜡烛放回烛台,伴奏便突然停止。

啪嚓。

德次郎松了松肩膀,对众人说道:“现在我要吞下这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