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橱鬼(第2/19页)

“并案侦查。”袁适低头沉思片刻,似乎打定了主意,“在长信大厦被奸杀的池姗姗,在中关村医院家属小区自家被害的宋德传,以及在知春小区公园被杀的方婉琳,都是出自同一名罪犯之手。”

“这是……咱们市局的意思?”我一边扫着案卷一边抬头说,“池和方两案的现场都取到了相同的DNA,铁定是一个人干的。不过,宋德传的案子……”

“你是觉得他与另外两名被害人性别不同、被害的行为模式不同么?”

三十八岁的外科医生宋德传离异数年,独居。去年十二月十六日凌晨一点至一点半之间,有人用一根铁丝轻易地撬开了他家的两道房门,来到卧室床前,一刀划开了宋的喉管——干净利落。现场没有找到凶器,没有发现指纹或足迹,没有目击者,被害人的身上没有防卫性伤口,小区大门及左近街区的摄像头没拍到任何可疑人物……除了一具尸体,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关键是,从宋德传尸体上唯一的伤口来看,凶手应该是个右撇子。”我把法医报告抽出来摊在桌上,“喏,杀那两个女人的,是个左撇子。”

袁适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正是有趣的地方……”

有人丧命,有人看戏。我尽可能掩饰自己的不快,谦卑地问道:“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卷呢,您发现了其他共同点?”

“知道什么是犯罪标记么?”

“但凶手没留下明显的行为特征,或者仅通过三个案子的比对,我没找到相似的行为特征。要不是池和方的被害现场找到了相同的DNA证据,我都不敢说这俩案子是一个人干的。”

袁适略带惊讶地问:“怎么称呼?”

“赵馨诚。”其实刚见面握手寒暄的时候我就报过名号,想来他没往心里去。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韩松阁教授旗下有个研究犯罪心理学的团队,听说负责人是个姓赵的民警……”

我勉强笑了一下,算是承认。

“这样啊,那沟通起来就简单了。”袁适冷笑的时候隐约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香水和着口气清新剂熏得我脑仁直抽搐,“不会说……难道你没发现这一系列案件中存在的犯罪标记?”

我偷着瞄了眼手表:“没。”

“前苏联教育家苏霍姆林斯基曾经说过:观察是智慧最重要的能源。”他停了一下,见我没搭腔,继续说道,“仔细观察这三个案子就不难发现,三名被害人,全都是左撇子。”

我愣了愣:“哦……所以呢?就说明有人在实施连环谋杀?”

袁适对我的反应有些失望:“罪犯选择的侵害目标是特定人群,这非常值得关注。要知道,左撇子只占全部人口的百分之九不到,这个范围已经相当窄了。而在海淀的辖区内,连续死三个左撇子的几率能有多高?”

“那……我们是应该对辖区内所有的左撇子进行监控喽?”我抚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茬儿,发现负责做记录的小姜眼都直了,一脸的景仰与崇拜。

“对,所有的左撇子,既可能是潜在的被害人,又可能是凶手本人。”袁适侧过身,口气清新剂又喷了我一脸,“罪犯是男性,二十到三十五岁之间,单身或离异,独居,有固定住所,左撇子,同时也擅用右手,智商明显高于常人,受过高等教育,从事技术型工作,记者、作家等自由职业者的可能性更大,经济状况良好,穿着前卫,喜好深色的皮质服饰,有正常的社交圈子,但与家庭成员关系不好,儿时父母对其管教不严,存在一定的恋母情结,有特定的心理性性功能障碍……其他的还不是很确定,如果再出现一起案子,相信就可以对他的心理特征进行更全面的分析。”

说着,他已经合上笔记本电脑,往挎包里收拾东西:“我要提醒你们,罪犯的冷却期就快结束了,必须抓紧。他的下一个目标肯定是惯用左手的女性!GoodLuck。”

“稍等!”我连忙站起身,“袁博士,我不是质疑您的观点。可仅凭现有的证据并案,会不会仓促了些?我觉得……池、方案与宋案还是有很多截然不同的地方,不能排除是有两名罪犯。”

袁适拎起包,似乎在努力降低智商以便与我对话:“一千个人心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但只有莎士比亚真正了解这个复仇的王子。”

望着他悠然离去的背影,我喃喃道:“小姜,最后这句话就不用记录了。”

“啊?啊……那……”姜澜紧张地翻阅检查着记录本,“那袁博士最后那句话的意思是……”

“无论是哈姆雷特,还是克劳迪斯、波洛涅斯、奥菲莉娅、霍拉旭……不过都是作者虚构出来的提线木偶罢了。”不知是因为百感交集还是午饭吃得不合适,我感到胃里莫名地不舒服,“袁大博士的意思是:对于罪犯而言,他就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