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潘多拉魔盒

三十年后。

黑暗的房间里播放着一首二十多年前的老情歌,音量不大,似乎这才是真正地在享受音乐。

他席地而坐,笔记本电脑就放在双腿上,目光紧盯着屏幕神情专注,眉宇间时而紧锁时而放缓,脸上却看不出一丝表情。

时间过得真快啊,记忆中的那一幕就好像在昨天才刚刚发生过一样。或者说,在他的脑海里已经完全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而反复思考行动的步骤,不断地对计划进行修改,直到趋于真正的完美——这才是两年多以来,他几乎每天晚上都雷打不动要去做的事情。

他在等待,一块巨大的拼图就差最后一块碎片了。这是一件让人感到激动人心的事。

十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飞舞着。就在这时,电脑音箱里又一次发出了清脆的叮咚声,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第十八封邮件了。三个星期之前,一个被精心掩饰的电话开启了后面这一连串的噩梦,只不过,这些噩梦即将属于别人而已,而没有人知道屋主人才是这些噩梦背后真正的操纵者。

在面前的清单上敲下最后一个数字9后,他便顺手点开了屏幕上的邮件提示。

发这封邮件给自己的人贪得无厌且永远都不会得到满足,他毫无廉耻地标榜着靠贩卖别人的秘密而生活,其实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秘密早就被别人所掌握了。因为这个世界上,哪怕是死人,都不会有别人所无法探听到的秘密。说实话,屋主人根本就不想和这种人打交道,甚至发自骨子里的厌恶,但是目前却还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不想过多地去抛头露面来引起别人的注意。

邮件中附有一份手写的纸质户籍档案的翻拍版,在现今这个电子文档充斥的社会里,还能翻看到多年前的纸质档案,显然对方是费了一番工夫的。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他笑了,目光中却充满了轻蔑。

档案是有关一个被收养的四岁小男孩,本名党爱国,来自云台福利院,这么大众化的名字,是若干年前的福利院对无名弃婴的一贯做法。

看着相片上小男孩稚嫩的脸庞,他的心中久久难以平静,右手拇指轻轻拂过相片所在的位置,有那么一刻,他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

“确定是你就好!”

线索都齐全了。比起刚开始的时候,屋主人也显得轻松了许多,心思回到了手头已经拥有的东西上——一本老旧的笔记本,塑料封面,扉页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四个大字——采访记录。这是一本不详的采访记录,因为这本记录本的主人早就已经在二十五年前的一场诡异车祸中一命呜呼,而他得到这本笔记本的过程也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如今,他已经把它仔细翻看了无数遍,上面所写的的每个字都被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这真的是一次意外的收获。因为这本记录本和他本就有着无法分割的联系。也正是因为这本笔记本,他才知道自己两年来到底需要的是什么。

在最后研究了一遍清单和所有即将发生的事件过程后,为了最终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已经准备好了。他的双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现在,就让这些噩梦真正地被拉开帷幕吧!

“什么才是堪称完美的犯罪?看来只有我才知道!”他喃喃自语,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时钟指向凌晨三点。

关上电脑后,他并没有起身去休息,相反只是面无表情地从身边的地毯上拿起一把锋利的匕首,同时拉开自己左手的衣袖,毫不犹豫却又缓慢地用匕首的刀刃划过手臂,五公分长的口子,不多不少,鲜血无声地滚落到地毯上,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微弱的呻吟声,让人感到讶异的是,他的脸上所流露出来的却不是痛苦,而分明是一种痴迷而又诡异的欢乐。而在他的手臂上,类似的伤痕早就已经纵横交错。

他知道,自己对痛感的贪婪不亚于一个吸毒者对毒品的疯狂。

窗外,雨水倾盆而下,一只被淋得湿透的野猫在对面的屋顶上发出凄厉的嚎叫,稍纵即逝……

眼前的尸体有些不对劲!可是究竟哪里不对,章桐却一时半会儿毫无头绪,她找不到答案。

秋末的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灼热的太阳光的味道。章桐完全沉浸在工作中,全神贯注,却又满腹疑惑。这让她的心里开始感到有些烦躁不安。

解剖室的空调坏了,十八度的温度和二十八度一般无二。裹着厚厚的一次性手术服,章桐的鼻尖渗透出几滴细小的汗珠。

如果把法医的尸检工作比作是在清扫一座毫无声息的雕像的话,章桐却感觉自己是在做一堆让人苦恼不已的无用功——“雕像”上本身就干净得连苍蝇都站不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