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风(第3/22页)

一个法医进来了,只待了一会儿就气冲冲地走了,因为房间里没有电话让他呼叫运尸车。

那个矮个儿警探把沃尔多的口袋翻了个底朝天,又掏空了他的钱包,把所有东西都扔进卡座桌子上的一块大手帕里。我看到了一大把钱、钥匙、香烟、另一块手帕,差不多就这些东西了。

大个子警探把我推进卡座一头。“交代吧,”他说。“我叫卡普尼克,调查警督。”

我把皮夹摆在他面前。他看了一眼,里外翻了一遍,把皮夹扔还我,在一本本子上记了一笔。

“约翰·达尔莫斯,是吧?私家探子。你来这里有事情?”

“有——喝酒,”我说。“我就住在街对面的伯格伦德公寓里。”

“认识前面那个小伙子吗?”

“他开张后我来过一次。”

“有没有看出他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

“这么个小年轻,碰上这种事情表现得似乎太淡定了,不是吗?没事,你不用发表意见。讲你的故事就成。”

我讲了——讲了三遍。一遍是为了让他记下梗概,一遍是为了让他记下细节,还有一遍是为了让他判断这是不是我事先背下来的台词。最后他说:“这小妞儿让我很感兴趣。凶手管这伙计叫沃尔多,但好像一点儿也不确定他会来这里。我是说,如果沃尔多不确定那小妞儿会上这儿来,那也就没人能够确定沃尔多会上这儿来。”

“这个见解很深刻,”我说。

他端详着我。我脸上没有笑。“听上去像是仇杀,对不对?不像是事先预谋好的。也没有策划逃脱手段,他能跑掉纯属运气。在这座城里,一般人下车时不大会不锁门。凶手当着两个有效证人的面行凶。这一点让我很不舒服。”

“我不喜欢当证人,”我说。“报酬太低了。”

他咧嘴一笑。他的牙齿看上去斑斑点点的。“凶手真喝醉了吗?”

“就凭那样的枪法?没醉。”

“我也这么想。好吧,这案子很简单。这家伙肯定有案底,还留下了一大把指纹。就算我们这儿没有他的大头照,不出几个小时我们也会查出他的身份来。他跟沃尔多有仇,但他今晚并没有打算见沃尔多。沃尔多只是进来打听一个小妞儿的下落——他跟那妞儿有个约会,但没有接上头。今晚很热,这样的大风会毁了姑娘的妆容的。她很可能找了个地方,进里头等着。这么说,凶手冲着沃尔多的心窝给了他两枪,然后逃之夭夭,根本就不在乎在场的你俩。事情就这么简单。”

“没错,”我说。

“简单得让人觉得不对劲,”卡普尼克说。

他摘下毡帽,胡乱捋了一把那头蓬乱的金发,然后把脑袋架在两只手上。他生着一张又长又凶的马脸。他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把脸,又擦了后脖颈和手背。接着他摸出一把梳子,梳了梳头发——他梳过头的模样更难看了——然后重新戴好帽子。

“我只是在想,”我说。

“嗯?想什么?”

“这个沃尔多对于那姑娘的衣着打扮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他今晚肯定已经见过她了。”

“那又怎样?也许他要出去撒泡尿。也许等他回来的时候,那姑娘已经走了。也许她改主意了。”

“没错,”我说。

但这根本就不是我的真实想法。我的想法是,沃尔多懂得用一种普通人根本不知道的方式来描述那姑娘的衣着。印花波蕾若短外套,蓝色绉丝裙——我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波蕾若短外套。我也许会说那是条蓝裙,甚至是蓝丝裙,但我绝对说不出蓝色绉丝裙来。

过了一会儿,两个男人拎着一只篮子走了进来。卢·彼得罗洛还在擦拭着玻璃杯,跟那个黝黑的矮个儿警探说话。

我们几个全都去了警察局总部。

警察问讯卢·彼得罗洛的时候,他表现得挺不错。他老爹在康特拉科斯塔县里靠近安条克的地方有片葡萄园。他给了卢一千美元,让他做生意。卢就开了这家鸡尾酒吧,里里外外再加霓虹灯,总共花了正正好好八百美元。

他们放他走了,叫他不要开门营业,直到他们确信取完了指纹为止。他到处找人握手,咧嘴笑着说,估计这场凶杀案对生意还是有好处的,因为不管出了什么事,没人相信报上的报道,大家肯定会上他这儿来听他讲故事的,顺便再买上几杯酒。

“这家伙可真是不知忧愁为何物啊,”卡普尼克说。“反正是不会因为别人而忧愁。”

“可怜的沃尔多,”我说。“指纹取得怎么样?”

“有点糊,”卡普尼克气哼哼地说。“但我们会做一个分类判定,今晚电传到华盛顿去的。要是没有匹配的,你就要在楼下放照片的铁架子前面认一天照片了。”